那是曆史的悲劇,而眼下的廣陵郡王年輕、血性……受皇室蔭庇才得到重用,大概是聽了老板娘的話,有些感慨吧,但終究……他一個人的力量也改變不了什麼。
她道“小腳店不隔音。九哥你隻說,眼下事要如何處置?”
傅九衢掃著她的表情,見她對自己的擔憂溢於言表,哼聲,微微涼笑。
“何旭,他死定了。”
“您要殺他?”
“辦成鐵案,讓他翻不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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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說賣鋪子,當真就張羅起來,次日辛夷腳腿好了一些,想去街口買幾個烤胡餅當早餐,下樓就看到她將租讓的告示寫在木板上,放在門口。
價格不多不少,恰好是五百貫。
辛夷上前道“這麼著急?”
老板娘看到是她,那張心事重重的臉稍稍緩和,“我不能再等了。”
辛夷想了想,“你再等兩日。”
老板娘當她是個小姑娘,感激地一笑,沒有回應,自去忙碌了。
辛夷買完烤胡餅,嚼一個在嘴裡,順便給程蒼和段隋拎回幾個,剛到如意家腳店門口,便見一個身著青布短襖,頭戴黑紗帷帽的高壯男子邁了進去。
辛夷鼻子動了動,胡餅登時不香了。
這個人身上有那種假奇楠的濃鬱香味。
還有,鮮血的味道。
辛夷跟上去,見他右腋緊緊夾著,像是一把刀,左手緊緊按著腰間,手臂在若有似無的顫抖,她眉梢沉了沉,在門邊的椅子上坐下,慢慢啃餅。
那青衣壯漢聲音低沉,“老板娘,樓上備一間房。送一桶熱水上來。”
他轉了身,好像並不需要老板娘的回應。
可尚未走到樓道,又突地轉頭。
“再來一角酒,烈點的。”
老板娘道“客官,小店沒酒了。”
那青衣漢子的臉遮在一片帷帽的黑紗下,看不分明,但凶悍之氣從語氣裡溢出,十分可怕。
“你店裡沒有,不會讓夥計去打一角回來?”
說罷他丟過來一塊碎銀。
就是這一個動作,讓他發現了坐在門邊的辛夷。
辛夷也在看他。
兩個人的眼神在空中相撞,那漢子上樓的腳步微微一頓,多看她一眼,這才慢慢走了上去,將木梯踩得蹬蹬作響。
辛夷將最後一口胡餅塞入嘴裡,脖子梗了梗,漫不經心地抱著懷裡的幾個餅,跟了上去。
二樓靜悄悄的。
辛夷眼風掃一眼對麵,朝傅九衢的房間裡走,斜刺裡突地探出一柄刀,亮堂堂的,好像隨時要切入她的肌膚。
“跟著我做甚?”
這沙啞的嗓子仿佛被煙熏過似的,聽得不太真切。
辛夷抬頭看去,胡子拉碴,這男人好像許久沒有梳洗過了。
她慢慢撥去他的刀,“好漢饒命,我住這裡。”
嘴裡叫著饒命,動作卻不見半分慌亂。她甚至向那人指了指前麵的房間,然後,不緊不慢地一笑。
“我是大夫,用得著,你就過來找我。”
那青衣漢子臉色微變,烏紫的嘴唇微微抿緊,雙眼通紅地盯著辛夷,那柄刀也自然而然地架在了她的脖子。
“你是誰?”
辛夷道“我是大夫,說過了。”
她再去撥去刀,小聲歎道“刀劍無眼,彆傷了我。你身上的傷,可不是一角烈酒能救命的。我若不出手,也許你都活不過今夜……”
青衣漢子眼神陰涼,毒蛇似地盯住她。
辛夷微笑,不怎麼害怕地看過去。
“不過也好。死在腳店裡,總比被人捉去大牢嚴刑拷打得好,你說呢,萬幫主?”
青衣男子吃驚地看著她。
“你,你是?你怎會知……”
辛夷抿了抿嘴,“彆再問了。你要……倒了!”
青衣漢子傷勢極重,原本就在強撐,見她言笑淺淺,說一些好似看穿一切的話,心裡一陣發急,氣血上湧,在辛夷“倒”字出口的時候,他看著那一張一合的嘴,突覺眼前發黑,握刀的手顫抖著,踉蹌兩步靠著牆便滑落下去。
辛夷扭頭,“九哥,來幫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