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取了個名字——開心餅。
散氣丸、開心餅,意為讓曹皇後解鬱散氣,不要悶出心病的意思。
弄好這些,已是晌午。
她讓良人送去曹府,自己回房梳洗更衣,等待張貴妃的人,再次來傳她入宮。
不料,等到天都快黑了,那位公公沒來,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廣陵郡王。
傅九衢今日沒有帶侍衛,隨行的隻有一個笑容可掬的孫懷,一進店,孫懷就雙手作揖不停說著恭喜喬遷開鋪,越發襯得他家主子麵容清冷,宛若一隻英俊的討債鬼。
辛夷內心有點泛虛。
先前答應過傅九衢做他的“專屬醫官”,可轉頭,她不僅幫彆人瞧病,還開起了藥鋪醫館。
好家夥,傅九衢不會是來尋仇的吧?
辛夷打起精神將他迎入內堂,見傅九衢眉色不動,一身混著木樨香的藥味,眉頭皺了皺,瞥他一眼。
“郡王明鑒,既然沉船案與我有關,那我們先前的約定就做不得數了。”
“是嗎?”傅九衢淡淡一笑,左右看了看,慢條斯理地在一張圈椅上坐下,提了提袍角,不冷不熱地看著辛夷。
“不做數了?”
辛夷走近,“郡王通情達理,想來不會與我為難才是?”
傅九衢挑了挑眉梢,懶懶一笑。
“誰告訴你本王通情達理?”
“我。”辛夷抿了抿嘴角,“我自己就這麼想的,郡王就是一個通情達理,蓋世無雙的大……明白人。”
“嗯?大明白。”傅九衢輕描淡寫地應她,臉上看不出情緒,聲音更是輕和,好像在與友人閒聊一般,不見半分戾氣。
“那煩請小嫂告訴我這個大明白,你藥鋪也開起來了,該治的人,不該治的人,都治了不少。何時輪到為本王診治心疾?”
辛夷一怔。
初來時便約定好要為廣陵郡王治療心疾,這些日子,廣陵郡王多多少少幫襯了她,這個承諾自然是不能不做數的。
不過,這個病不比其他的病症。
並非她想治,就能馬上治得了的呀。
“怎麼,小嫂把本王的病忘之腦後了?”
傅九衢目光鎖在她的臉上,並沒有尋常世家子弟那種盛氣淩人的囂張模樣,言行舉止也談得上謙恭有禮。但整個人看上去就是棱角分明,桀傲冷冽,好像骨子裡都寫著“壞人”的模樣。
當真是反派人設深入心底了。
辛夷歎氣,“不是我忘了,是我確實沒有想出徹底根治的辦法。郡王平常若有病發,自有藥物可用,我便沒有放在心上。”
“好一個沒有放在心上。”
傅九衢淡淡看著她,沒有要責怪的意思,清眸帶笑,卻寒涼入骨,讓人脊背發寒,無端生出一種好像愧對於他的錯覺。
“我不足兩年的壽元,你便如此賤待?”
“抱歉!”辛夷被他看得居然生出了愧意,聲音也柔軟了不少,“郡王莫要見怪,我近來為藥鋪開張的事,忙得腳不沾地的,您多擔待一些……”
“你言而無信,我為何要擔待?”傅九衢語調冷淡。
辛夷皺眉,覺得他這個氣生得莫名其妙。
“我不是不為郡王儘心,是著實沒想出好辦法……再說了,我總不能不吃不喝不生存,帶著三個孩子辟穀苦思,為郡王診疾吧?我要吃飯,要活下去,郡王明不明白人間疾苦?”
“我不是蓋世大明白麼?”
傅九衢眼尾撩撩,聲音裡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哼,我看不明白的人是你。”
“我?”辛夷要被他整瘋,“我不明白什麼了?”
傅九衢“開店迎客,便是你這般態度?”
辛夷怔住。
看著傅九衢修長的身姿,比女子還要透白的臉,對視片刻,噗一聲笑了起來。
“失禮失禮。是小婦人的不是了。”
辛夷默認了廣陵郡王是來“尋仇”的,一開始就抱了不好的潛意識,如今想來,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於是,她端端正正朝傅九衢施了一禮。
“敢問郡王是哪裡不適?”
“哪裡都不適。”
辛夷抬頭,“那你要我如何診治?”
“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你問我,我去問誰?”
“……”
這不就是一個誠心來找事的刺頭麼?
辛夷歎口氣,將聲音放軟幾分,“那就是老毛病又犯了吧?我先為郡王把個脈?”
傅九衢嗯一聲,沒有言語。
辛夷坐到他的麵前,挪了挪凳子,手指慢慢搭上他的腕脈。
藥堂上寂靜一片。
時光仿佛定格在這裡,又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某個時刻。
兩人相對,一時無言。
辛夷坊的門外大街上,張貴妃的親信內侍楊懷敏帶著一行人風風火火地走了過來。他神色陰沉,持刀帶械,不像昨兒的那個內侍那般氣勢洶洶,但模樣卻更為陰冷可怕。
“掌櫃的,人呢?”
“叫你們張娘子出來!”
人還沒到,聲音便先傳了進來。
辛夷驚了一下,手指微頓,望向傅九衢。
“郡王……”
傅九衢表情平淡,身子慵懶地靠著椅背,眼皮半開半闔,一揚手指,示意孫懷。
“去。讓他滾!彆攪了本王問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