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覺得她有話要對自己說。
然而,胡曼是個啞巴,她是說不出話來的。
辛夷心裡一緊,往前緊趕幾步,卻見幾個禁軍上前,用刀背擊打在囚車上,嘴裡罵罵咧咧地,示意胡曼安靜。
胡曼仍是不肯消停,任由禁軍斥喝,喉頭的嘶吼聲卻越來越大。
街麵一片嘈雜,吵得辛夷耳朵嗡嗡地響,她跟著囚車往前走。
胡曼一直在看她,死死地盯著……
慘叫,嘶吼,一聲賽過一聲。
仿佛在向她求救。
“良人!”
辛夷突然側頭,看著良人。
“你去找廣陵郡王,就說這個胡曼身上仍有疑點,就這麼殺了,怕他會錯失查清真相的機會……”
良人愣了愣,點點頭,轉身便要跑,忽然聽得不遠處有馬蹄聲傳來。
二人齊齊看去,隻見傅九衢一身華貴的官服,帶著幾位皇城司的親從官,大步流星地騎馬而來。
一群禁軍分列兩側,齊聲行禮。
“郡王……”辛夷幾近驚喜地跑過去。
“乾什麼?”幾個禁軍不明所以,徑直持刀格擋住她。
辛夷望著不遠處的傅九衢,目光滿是急切。
“讓她過來。”傅九衢勒住馬匹,一動不動。
待辛夷走近,他才皺著眉頭,低低的嗓音裡莫名有幾分溫柔。
“我公務在身。小嫂若無要事,一會兒我再來找你。”
“有要事。”
胡曼的吼聲還在繼續,辛夷察覺到那種對死亡的驚恐和絕望,後背一片黏黏的汗意,望著傅九衢的目光也更顯堅定。
“郡王,胡曼可能有冤屈……”
傅九衢眉頭微擰,“每個凶犯,都覺得自己有苦情,有冤屈,罪不該死。”
“不是這樣。”辛夷想到那個設定的劇情,裡麵的狐妖是一個可憐女子,她從來沒有害過人,更沒有殺過人,隻是受害者而已。怎麼到了這裡,胡曼就成了幫凶,殺人犯了呢?
她語氣猶豫,“郡王,案由當真查清了嗎?”
囚車因為廣陵郡王的到來停下,幾乎將整個街麵堵住,四周人山人海,有為數眾多的禁軍,還有黑壓壓的市井百姓,無數雙眼睛正看著他們。
傅九衢抬抬手,“小嫂,你先回去。”
“郡王……”
“回去!”傅九衢突然沉下聲音,俊臉變得肅冷起來,“孫懷,將人拉走!”
孫懷尷尬地看了看辛夷,再看看傅九衢。
“是!”
不待孫懷過來,辛夷已然退後。
她抿著嘴唇,看一眼狂吼不已的胡曼,內心很是難受。
這是一個無法訴苦的啞巴,她就要被押赴刑場處斬了,而何旭和石唐之流,因為有強大的背景,明明作案累累,罪行昭昭,卻可以安然無恙。說是被羈押在監,可他們到底是不是被人好酒好肉地伺候著,誰又知道呢?
這就是命運。
一群紙片人的命運。
原本無關,她卻如此難受——
辛夷默默退開,沒有給孫懷驅趕的機會,便飛快地衝向藥鋪,背後是傅九衢冷冽的目光,還有胡曼一聲比一聲更加淒厲的尖叫、絕望。
她攥緊手心,告訴自己不要回頭。
什麼都改變不了的。
她什麼都改變不了……
一個無力的劇情旁觀者罷了。
“爺,小娘子自己走了!”
孫懷輕咳一聲,提醒傅九衢。
不料卻換來一道冷聲。
“我有眼睛。”傅九衢陰沉著臉,突地躍下馬來,將韁繩遞給孫懷,又回頭吩咐蔡祁。
“你們按計劃將人犯押赴刑場,我去去就來。”
蔡祁低啊一聲,滿臉狐疑。
“你做什麼去?”
傅九衢沒有回答他,下巴微微抬起,緊繃著臉在眾目睽睽下,大步朝剛剛修葺一新的辛夷藥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