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醫娘!
辛夷看他說得一本正經,那口壓在喉頭的濁氣落了下去,唇角上揚,徐徐一笑。
“好啊,我的指甲早已心癢難耐……”
她一臉促狹地走上去,雙手按住傅九衢頭部的穴位,稍一用力,廣陵郡王臉上立即露出一抹怪異的神色。
“疼。”
“是嗎?哪裡疼?這裡,還是這裡……”
“嘶……疼疼疼,你輕著些。”
辛夷仍不鬆手,惡狠狠地問“郡王說說,還要不要戲弄我?”
她潑勁十足,原本力氣又大,這一生氣更是壓得傅九衢直冒冷汗。
長這麼大,他還沒有被人這樣凶過,一時好氣又好笑,還好痛。
“你這婦人,當真是不講理……”
辛夷偏頭看著他,哼哼兩聲,“我是什麼人?”
傅九衢一怔,反問“什麼人?”
辛夷“你的小嫂。郡王不是一口一句喊了那麼久?現在不認賬了,想要以小欺大是不是?”
“……”
傅九衢扣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拉,沒有拉動,無奈地歎息著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你既不肯信我,那請便,疼死我也罷。”
一股奇異的感覺從心底升起,辛夷仿佛身體的麻筋被扣住似的,登時泄氣,停下力道。
“郡王往後不要再讓我為難了。”
她認真地看著傅九衢,眉頭微微皺起。
“四月了。我眼下隻想研藥,給郡王治病,彆的心思都沒有……”
傅九衢看著她,“這樣就讓你為難?”
辛夷很難說清心底的情緒,與他對視片刻,沒有抽回手,而是徑直轉身,“你跟我來。”
傅九衢鬆開手,看著她大步走在前麵,遲疑一下,慢慢跟上去。
兩個院子已經打通,從菜地過去,經過一條回廊隔帶,便到了隔院的藥研室。
辛夷聽著傅九衢的腳步,上前推開了門。
“郡王請。”
傅九衢不喜歡她如此客氣,眼梢一瞥,不動聲色地負手邁入門檻。
“帶我來做什麼?”
辛夷看他一眼,“我每日裡除了吃飯睡覺和治病開方,其餘時間都在這裡忙碌,真的沒有時間陪郡王玩笑取樂……”
她身體輕盈地穿過擺放著一排排藥架的房間,走到最裡麵的一扇木門前,從懷裡掏出鑰匙,小心翼翼地打開。
“這是手術室。那是一個手術台,那邊放的全是我準備的器具,目前還不齊備,尚不能使用……”
“手術室?”傅九衢對這個名字有些陌生。
辛夷笑了笑,“想必郡王也聽說了,我幫人開刀治療瘡瘍癰腫的事情?其實我真正的想法,是希望有一天,條件成熟之時,能為郡王開刀。”
四周靜悄悄的,好一會兒沒有人說話,廣陵郡王動也不動,就站在那裡定定地盯著辛夷,目光沉靜而溫柔,與平常相似,又有些不同。
辛夷被他看得心亂如麻,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郡王知道什麼是開刀嗎?”
“嗯。”傅九衢微微一笑,步履輕緩地走近,低頭看著她的臉,“我很高興。”
“什麼?”
“你能為我做這些。”
辛夷發現他如今總要離得自己很近才會好好說話,彼此呼吸可聞,臉上的毛孔都能看得清楚,但她今天沒有擦臉,忙碌了這麼久,神態又十分疲憊,她並不願意這樣素著麵孔被傅九衢盯著看。
她情不自禁地退後兩步,保持一定的距離。
“你不害怕嗎?我給彆人開刀,瘡也好,癰也罷,都隻是小小的外科手術,但郡王的病不同。郡王病在心上,那是大手術,需要開膛剖腹的……”
傅九衢微微一笑,“隻要拿刀的人是你,我有什麼可懼怕的?”
辛夷眼皮亂跳,手心莫名地發熱,在廣陵郡王的注視下連肢體動作都有些僵硬,根本就不是平常那個灑脫從容的小娘子。
她歎口氣,“我不是在玩笑。那是有極大風險的,一個不慎就會要命……”
傅九衢凝視著她認真起來嚴肅的眉眼,越看越是愉快,心窩裡像住了一汪暖泉在靜靜地流淌,笑容不知不覺浮上麵頰。
“原來你是為了這個擔心?不要怕,死馬當成活馬醫罷了。即便是死,能死在小娘子的手上,也比一個人孤冷冷地死去強。”
說著說著,他竟是不正經起來,在辛夷的臉頰上捏了一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聽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