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問我,還是問你自己?”
傅九衢低笑一下,扣緊她窄細的腰。
“我是問你,出來遛馬可快活?”
辛夷歪頭瞪他一眼,發現他身子又往後挪了挪,不由好笑地抓住馬鬃,往前靠坐。
“還好。為什麼帶我出來遛馬?”
傅九衢沒有說話,眸色在天光下黑亮深邃。
辛夷心裡有一些猶豫,“怎麼了?你是不是有話要說?噫,該不會是你做了什麼對不住我的事吧?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裡?”
她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傅九衢沉默著,一隻手繞過她的腰,一隻手輕撫她的臉,將她的頭側過來麵對自己,兩人鼻尖相抵,呼吸交聞,傅九衢低頭輕輕蹭著她,如同擦拭心愛的珍寶。
“十一,回汴京吧。”
冷不丁聽到他輕慢的聲音,辛夷大為震驚。
前陣子想方設法幫她留下的是他,現在改變心意讓她回京的人也是他。
“傅九衢。”辛夷曲著手去探他的額頭,“你沒病吧?”
傅九衢不假辭色地看著她。
“大軍很快就要開拔了。”
“那又如何?”
“不出三月,我們便可得勝還朝,你隻是先走一步。”
“不說清楚原因,我不會走。”
傅九衢噤聲,一把摟住辛夷的腰身,拉緊馬韁繩,一夾馬背。
“駕——”
烏騅馬嘶叫一聲,絕塵而去。蹄印踩碎暴雨後泥濘的草地,帶著他們如同俯衝的箭矢……
風聲夾著雨後的濕意刮過麵頰,驟然生寒,那隨風而起的呼嘯聲尖利地搗入耳膜,微微刺痛。
辛夷緊張地抓住傅九衢的胳膊。
“慢點!你慢點,乾什麼?”
傅九衢大聲道“策馬嘯西風,那才叫暢快!”
“瘋子。”辛夷倒不是害怕墜馬,而是擔心傅九衢這莫名其妙的情緒由何而來。
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在瞞著自己。
“是不是你師父讓你送我走?”
傅九衢道“他隻是原因之一。”
辛夷不滿地皺眉,肘他一下,傅九衢又低笑補充。
“師父不願讓你涉險。”
“那你就聽他的話?”辛夷頻頻回望他的臉色,想一探究竟,奈何廣陵郡王一張俊臉掠過長風卻平靜無波,便是那被風掠起的幾縷亂發,也隻有慵懶不羈,而無半分情緒。
“原因之二呢?”辛夷眉梢一揚,大聲追問。
傅九衢摟緊她,“我不願讓你涉險。”
“……”
辛夷突然惱了,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到底怎麼回事?再不說實話,我就去問你師父……”
“坐好!”傅九衢突然變了臉色,警告般勒緊辛夷的腰。
辛夷愣了一下,尚未來得及反應,烏騅便疾衝出去。
斜刺裡,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嘚嘚作響,滾滾而來,接著便是一道暴喝。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廣陵郡王,原來你在這兒?兄弟們,上!”
辛夷側目望去。
但見雨過天青的草地上,不知從何處圍攏上來二三十騎,他們不似宋人打扮,一個個穿著打扮很是奇怪,個頂個的粗蠻高大,虎背熊腰,一看就不好應付。
辛夷微驚,“九哥,我們快回營地。”
傅九衢淡淡一笑,“怕什麼?等他們追得上烏騅再說——駕!”
一揚鞭,烏騅疾馳,馬蹄濺出的亂泥濺得飛起,恰恰噴在追趕的人身上。
“哈哈哈!”傅九衢冷笑,“痛快!”
烏騅腳程本來就快,在傅九衢的催動下速度更快。
但辛夷發現傅九衢不僅沒有往營地的方向走,反而往荒蕪的野地揚鞭策馬,眼看就到了河邊……
這不是給敵人製造機會麼?
“九哥!”辛夷抓緊他的胳膊。
“十一坐好。”傅九衢將她小腰一摟,一聲低喝,馬蹄已騰身而起。
嘶!辛夷整個身子傾入傅九衢的懷裡。
二人一馬氣勢如虹,如飛龍在天,令大地顫抖。
“快!追,不要讓他跑了。”
那一群人並沒有因此而放棄,換著方向對傅九衢圍追堵截。
“駕!”
“駕!”
辛夷隨著馬兒翻騰,五臟六腑都在翻江倒海。
頭昏目眩間,耳邊傳出“咀”的一聲。
傅九衢放出響箭,破空入雲,驚馬嘶聲。
刹那間,在更遠的河床上,一群宋軍聲勢浩大地打馬而來,嘴裡喲喲有聲,像是要將獵物趕入籠中,甚至有朗朗的笑聲傳來。
領頭的將領,正是曹翊。
“殺!”
曹翊展臂一揚。
馬兒長嘯由遠而近。
傅九衢冷靜地舔一下牙床,臉上露出一個邪邪的笑,這時才低頭看向辛夷,那黑眸裡大有少年心性。
“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