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臉看去,傅九衢神色淡淡,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說了一句多麼大逆不道的話。
辛夷有些頭痛,不敢去想傅九衢終有一天也會走上命運軌跡,黑化,死亡,受世人唾棄……
“遊戲而已,九哥。”
“既是遊戲,那無須畏懼。”
“……”
辛夷突然有點後悔告訴他這是一個遊戲的事情。
從那之後,傅九衢的敬畏心明顯少了。
她突覺可笑。
一心想要改變劇情,沒想到,她卻一手推動了發展。如今的她就像是在網中掙紮的一隻蛹,無論怎樣扭動和抵抗,好像都逃不過命運的安排。
更可笑的是,命運本身隻是一些數據。
生而為人,能給數據跪下嗎?
·
白日裡的炙熱,終於換來了夜晚的雷雨。
一聲聲驚雷劈啪作響,震動大地。
整座汴京城,像被雨洗過的一般,宛若新生。
溫成皇後大斂的日子總算過去了,司天監早已擇好了陵地,匠人們正在趕工造陵。而趙官家,完全將自己當成了溫成的丈夫,要為妻室服齊衰一年,最後“以日易月”,也用了七日才除服,事後,整個人仍然沉浸於哀慟之中,常常夜宿溫成閣。
這些日子,汴京城異乎尋常地熱。
就在溫成皇後大斂的夜裡,汴河裡有兩艘漕船無故著火,燒毀後沉入水底。
因為朝廷在辦大喪,當時沒有掀起波瀾,卻在七日後,突然傳遍大街小巷。
開封府的呂大人當即派人查實,發現河底有不明屍首兩具,渾身漆黑,仿若雷劈。此外,還發現兩箱燒毀殘留的蜜陀僧。
衙役撈起屍體,經人指認,兩個死者都是樊樓裡的打手,是一對親兄弟,為人凶悍跋扈,一言不合就對人大打出手,曾經生生逼死過他們的父母。
在樊樓案發的前一天,有人看到這兩兄弟和幾個樊樓案的死者發生口角,在大堂裡爭執過。
而樊樓案發的當天,這兩人便不知去向,開封府懷疑他們與案件有關,曾派人四處查找。沒有想到竟然死在了汴河的漕船上。
民眾直呼死得好。
汴京小報更是搶在官府前麵“破了案”——說這兩個家夥就是樊樓案的凶手,殺人後躲在漕船上,想要避開開封府抓捕,隻可惜大逆不道,罪行累累的人,自有天收。
又說他們兩個是被天雷劈死的,漕船著火也因為雷擊……
更離譜的是,也不知誰人編出的段子,說是狄大將軍神機妙算,料到凶徒會藏匿汴河,這才每日去河邊垂釣,逼得凶徒躲在漕船不敢下來求生,直至引發天雷。
市井坊間議論得繪聲繪色,就像親眼所見一般,說書人更是編成了話本,在茶樓瓦子裡大肆傳播狄大將軍的功勞。
但坊間不知的是,百姓對狄大將軍有多少美言褒讚,朝堂上對他的攻擊就有多麼地腥風血雨……
一封封奏疏擺在了趙禎的麵前,說狄青“掌機密而為軍士所喜,自於事體不便,不計青之用心如何也”,再拐著彎地告訴皇帝要“戒前世禍亂之跡”,說到底,就是要解除武將的樞密使職務,不讓狄青有掌兵之權……
事情的發展,仍在劇情中。
就連漕船一事,原本是傅九衢掌握了主動,打了對手一個措手不及,讓他露出了馬腳,結果卻被程序無情扳轉,被有心人利用,變成了對狄青的攻擊。
辛夷看著窗外的綿綿細雨,心緒紛亂不堪。
這個時候,曹漪蘭的來信就像一道光,讓她眼前一亮。
“百先生,你所獻之計,十分巧妙,如今那爛人,好像越發離不開我了,而我近日,身有異動,找了大夫來請脈,已然有喜……那爛人欣喜若狂,我卻惶惶不安,敢問百先生,喜脈突臨,於我是好是壞?”
對啊!
曹漪蘭和蔡祁的命運,不是已經改變了嗎?
畢竟在原劇情裡,曹漪蘭既沒有嫁傅九衢,更沒有嫁給蔡祁,而是在作天作地後,得了個慘死的惡毒女配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