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不可教也!你當真是被寵壞了。來人!”
他大聲叫來李福。
“傳朕口諭,從今日起,沒有朕的命令,福康公主不得離開儀鳳閣半步——”
“爹爹!”福康公主見父親動了真格,流著眼淚哀求著,又撲向曹皇後,雙手抱住她的腿。
“娘娘,你幫幫我,娘娘你幫幫我。”
“誰也幫不了你。好生反省吧。”
趙禎指了指福康,轉身欲走。
誰料,福康突然抬頭,當著曹皇後的麵下了狠話。
“女兒就算是死,也一定要嫁給張郎,爹爹若當真不顧女兒性命,那今日便是你我父女緣儘之日……”
趙禎怒不可遏地回頭,盯著她幾乎不可置信。
“你在威脅朕?”
福康撫了撫臉上的巴掌印,“女兒沒有威脅爹爹,女兒隻想要自己的幸福……若是不能嫁給張郎,女兒這一生縱有富貴榮華,活著又有何意義?”
趙禎怔立當即。
曹皇後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臉上是趙禎痛恨的那種平靜,好像事不關己,可也是曹皇後,輕輕撫著福康的肩膀,將她托起來,用淡然卻沉穩的聲音替他遞上了台階。
“終身大事不可兒戲,福康,你等你父皇冷靜下來。”
“娘娘……”福康聽到軟語,哭著喚曹皇後,嗓子都啞了,“你是明白我的對不對?”
曹皇後微微一笑。
“你從小就懂事,又最為孝順父親,若不是一心為愛,不會做出這般荒唐事,說出這種荒唐話來的。”
“娘娘……”福康感動淚目。
曹皇後卻是回頭,看向趙禎,淡淡地道
“官家,我替福康討個恩典吧。”
趙禎厲目而視,“你要做什麼?”
曹玉觴淡然的眼睛裡帶著幾分堅定。
“與其讓福康下嫁一個無情無愛的駙馬,憂鬱終老,官家不如成全了她一番情意。”
“曹玉觴,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趙禎有點急眼。被這一大一小兩個女子氣糊塗了,連名帶姓地叫她名字。
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曹玉觴愣了愣,笑了起來。
“官家原來記得臣妾的名字。”
趙禎冷冷相視,“你少在這裡做好人。這樁婚事,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
曹玉觴道“官家既知同心卻不能白首之苦,為何不肯成全公主兼葭之盼?官家既可以為了所愛,冒天下之大不韙,甚至不惜留下千古罵名,為何不願退讓一步,讓公主與愛郎雙宿雙飛?”
趙禎身形一僵,盯住她許久無話。
曹玉觴微微勾出一抹笑意,回頭看著福康。
“如今你可滿意了?”
“多謝娘娘!”福康雙手伏地,就要磕頭。
“彆急著謝恩。”
曹玉觴雙手將福康扶起,目光溫柔有力。
“身為皇室公主,你享儘了旁的女子沒有享儘的榮華富貴,便要承擔旁人不用承擔的責任……”
“娘娘……?”
“你的婚姻不隻是你一個人的幸福,還乾係到江山社稷,乾係到百姓福祉,不可腦袋一熱就做出決定。”
“那娘娘是說……”
“福康,你年紀尚小,喜歡一個男子便當真是喜歡了。但這樣短的時間,你哪裡就能為漫漫一生的幸福做出對的抉擇?”
曹玉觴說到這裡,眼風瞄一下趙禎。
“我和你爹爹答應你之所求,但以三年為限。在這三年裡,你和張三郎沒有婚媒,視若常人。三年後,若你仍然一心要嫁給他,那我和你爹爹,一定會讓你風光下嫁!”
福康錯愕。
趙禎的臉亦是慢慢地側了過來,盯在曹玉觴的臉上,久久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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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九衢在福寧殿裡等了一盞茶的工夫,才等回來趙禎。
“你來了。”此刻的趙禎,臉上已恢複了平靜,仍是那一副儒雅君王的模樣,好像在儀鳳閣裡對女兒咆哮唾罵的人不是他一般。
傅九衢連忙起身請安。
“坐。”趙禎阻止他行禮,按了按手,端著茶盞漫不經心地在主位坐下,等屏退宮人這才沉下臉來,恨不得將茶盞捏碎。
“這個張行遠,長行市了!竟把主意打到朕的公主身上……豈有此理……”
最後四個字,趙禎咬牙切齒,那無辜的茶盞也被他重重地拍在了幾上。
“朕留他不得了。”
“官家息怒。”傅九衢目光一暗,“眼下隻怕還得留他一留。”
“你說什麼?”趙禎慍怒地道“難不成你還要和他講兄弟情義?”
傅九衢搖搖頭,端著茶盞慢條斯理地輕泯一口。
“若是官家出手要了他的性命,隻怕公主知曉,會怨恨你一生,甚至做出什麼傻事來,那就得不償失了………”
趙禎“依你之見?”
傅九衢淡淡彎唇,“上天欲使人滅亡,必先使人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