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醫娘!
難道說,長公主迫於朝堂上的壓力,準備拿錢出來打發她,讓自己離開她的兒子?
“母親。”辛夷保持著溫順親切的模樣,不動聲色地走進去,“您這是怎麼了?”
趙玉卿猛烈的咳嗽了兩聲,“坐。”
平日裡她看到辛夷總是笑眯眯的,難得這般愁苦。辛夷行了個禮,端端正正地坐下,瞥一眼桌幾上那個檀木托盤裡冷卻的白粥。
“母親沒用晚膳?”
趙玉卿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吃不下,淡淡歎道
“高明樓的事情,眼下鬨得滿城風雨,連帶著你也受了牽連。方才宮裡頭來人給我捎了個信兒,官家已經打定主意,要是阿九不肯休妻,隻怕當真要罷官外放了……”
休妻?
傅九衢沒有跟她說過,想是回避著這個事兒。
再看趙玉卿的舉動,辛夷大抵就明白了。
隻要廣陵郡王休妻,那他就是“受害者”的身份,與高明樓撇清了關係,如果他執意不肯,那整件事情,就必得要背上責任了。
辛夷微微淺笑,“那母親的意思是……”
她沒有什麼不好的情緒,隻等趙玉卿說出“拿著金銀細軟離開我兒子”那句話。
趙玉卿聲音幽幽的,“這些年,我們府上也沒有攢太多的家當,阿九心思不在這裡,我也不是十分機敏通透的性子,好在當年大娘娘為我備辦了不少嫁妝,隻要你和阿九不敗家,怎麼花消都夠了……”
“母親?”辛夷詫異地看過去,“您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這些都給你。”趙玉卿拿帕子拭了拭眼睛,又將麵前的一個小匣子推給她,“這些是我的私房錢,這個匣子裡放的是府裡庫房的鑰匙。這些房契地契是我給你的心意。”
辛夷有些意外。
“母親不必給我這些。我藥坊那邊也有不少進賬,府上的財物都是您的,您拿著便是……”
趙玉卿搖頭苦笑,“我能活得到幾時?以後這個家還得你來當。”
辛夷皺眉,“母親為何說這樣的喪氣話?”
趙玉卿垂下睫毛看著腕上的鐲子,輕輕把弄著,“阿九為了娶你,人都癡了,怎肯休妻?”
她苦笑一聲,聲音滿是惆悵。
“他是個強骨頭,認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和他那個爹是一模一樣,我看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外放揚州了……”
說起外放揚州,趙玉卿仿佛被觸及了傷心事,一時悲從中來,眼眶紅透,睫毛上掛滿了淚。她本是個柔弱婦人,身在皇家,哪裡吃過什麼苦?一生中最大的兩樁苦事,都是為了丈夫和兒子。
辛夷端起桌幾上的茶水侍候她喝下,上前寬慰片刻,等趙玉卿緩過情緒,微微一笑。
“九哥說他自有安排,母親便將這些煩心事丟給他便是。退一萬步說,即便當真貶黜揚州,那我們也會帶著母親一起過去。一家隻要在一起,身在何處,有什麼打緊?天高皇帝遠,那才是自在日子呢。”
趙玉卿垂眼,笑著搖頭。
“我知道你是個好媳婦兒,想孝順我,可我在京中住慣了,身子也不好,不想長途跋涉,也不想拖累你們……”
說著又輕輕咳嗽起來。
辛夷連忙在她後背輕撫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