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四目相對,傅九衢慢下腳步,朝她走過去,輕輕地,握住她的手。
“我們回家。”
辛夷眉頭微蹙,沒有動,也沒有甩開他的手,而是平靜地盯住他。
“可以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
“可以。”傅九衢溫聲軟語地哄,“回家我便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辛夷抬眉,“不再隱瞞?”
傅九衢歎息一聲,“本也沒有什麼隱瞞你的。隻是你從未問過我。”
辛夷“倒成了我的不是?傅九衢流連勾欄瓦舍便罷了,卻對我謊稱公務,是何居心?”
傅九衢低笑,緊了緊她的小手。
“我的不是,沒有和你說清楚,但這確也是公務。”
“什麼時候吃喝嫖賭都成公務了?”
“……”
傅九衢直覺冤枉,論及吃喝嫖賭,他大抵就占了兩樣——吃和喝。
與她成婚後,聽她說起喝酒對今後的小孩子不好,他連酒都不沾了,為了這個,被蔡祁嘲笑了許久,不曾想卻背上這個名聲。
“娘子息怒。”傅九衢無奈地哄她,拉住辛夷的手在自己的臉頰上輕輕一扇,見有人看過來,又低下了聲音,輕笑道
“給你夫君留點麵子,回到房裡,我任你處置。”
辛夷抿唇不語,任由他牽扶著下樓。
一行人魚貫而行,樓道儘頭,曹翊默默坐回椅子上,手指扶住額際,緊緊閉上眼睛。
辛夷其實並沒有懷疑傅九衢,方才那般作派,隻是身為郡王妃,虛張聲勢一下,給彆人看罷了。
私心裡,她不相信傅九衢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尋花問柳。這頭新婚燕爾,那頭性命不保,腦袋上還懸著來自朝堂的長劍,他得多強大的淫心才會這般出格?
沉玉瓦子的庭院裡,停著傅九衢的馬車。
另一頭,兩個瓦子裡的小廝正在套馬,將包袱拎上車廂,那個青玉公子就站在車前,安靜地看著這邊。
他樣貌出眾,在人群裡也很打眼,不停有人過去與他說話,他也淺笑回應,十分得體。
見辛夷看過去,他甚至朝她略微頷首,以示招呼。
辛夷扶了扶頭上的帷帽,踩著杌子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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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漪蘭是賭氣走的,在孫喻之他們走了以後,帶上自家丫頭便下樓,蔡祁一路伏低做小,殷勤地笑哄,曹漪蘭全不理睬,隨後便上了自家馬車,將蔡祁趕了下去。
蔡祁氣苦,眾目睽睽下,也沒好過多地糾纏,隻能騎上馬,若即若離地跟在馬車後麵……
曹漪蘭沒回侯府,而是回了娘家,蔡祁看著馬車的方向,心裡已暗暗叫苦。
不料,剛過浚儀橋,便被張巡叫住。
“子晉留步。”
蔡祁勒住韁繩,打馬走向街邊,“行遠,你怎會在這裡?你找我……是有事嗎?”
張巡看著他目光裡的猶豫和不確定,淺淺一笑,“許久不曾和子晉喝酒,我們生疏了。”
橫在傅九衢和張巡中間,蔡祁確實為難。
兩個都是結義兄弟,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但他心下敬畏傅九衢,也相信他說的話,所以,不知不覺就和張巡有些疏遠。
聽他說來,蔡祁慚愧地笑了笑,看向前麵的馬車。
“弟弟我自從娶了妻室,便身不由己,少有與人交往了……”
張巡眉頭微微一皺,“是嗎?我怎麼聽說,你和重樓最近跟肖大人、陳大人幾個走得很近?”
蔡祁微怔。
張巡又是笑開,“今日沉玉瓦子裡的戲,好看嗎?”
蔡祁尷尬地笑了笑,一聲歎息,“你既然知道,又問我做什麼?我也是累了,你和重樓鬨成這般,讓做兄弟的我情何以堪……”
張巡問“重樓找肖大人做什麼?”
蔡祁搖搖頭,“不做什麼,就是喝茶聽戲打發時間。”
他見張巡不肯相信,又道“重樓的事情,你也知道,官家停了他的差譴,整日無所事事,不喝酒聽戲,又能做什麼?我這也是舍命陪君子,你看,今兒個把我家的母老虎都惹著了……”
說罷,蔡祁不管張巡,拱了拱手便掉轉馬頭。
“兄弟不陪你多說了,得去追我娘子。改日我請你吃酒再敘。”
張巡朝他抱拳行禮,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口,這才返身上馬。
肖大人和陳大人那幾個,與張巡多有深交,一直走得很近,可以說他們全是張巡在朝堂上的黨羽。
這個傅九衢到底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