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娘子自訴孤苦無依,得廣陵郡王垂憐,給她銀錢在五丈河邊開立辛夷藥坊,但她眼下身陷嶺南瘴霧,難曉天命,特將藥坊產業托付給廣陵郡王,財產一並贈予,以此遺囑為準。
肖大人同陳大人幾個對視一眼,拍了拍那文書,捋胡子笑了起來。
“小事,小事一樁,明日上值,我讓市易司和街道司替郡王辦了便是。”
《宋刑統》對財產繼承有明確規定,遺囑繼承大於法定繼承,天聖四年更有一個《戶絕條例》,重申“亡人遺囑證驗分明,並依遺囑施行”。
因此,將那藥坊過戶到傅九衢名下,對肖大人而言,確實是舉手之勞,辦個手續的事情,就是順水人情。
不料,傅九衢竟再提要求。
“可否請肖兄現下便派人去辦?”
肖大人眉頭顫了一下。
廣陵郡王也不差這點小錢,不至於急這一會兒吧?
肖大人內心有疑惑,但想到廣陵郡王可能會被貶黜的事情,覺得他可能是急著處理名下產業,想了想,便點頭。
“好說。我這就派人快馬去辦。青玉公子的《洞仙歌》沒唱完,郡王便可以拿到新的藥坊憑照了。”
傅九衢拱手“有勞。”
··
這一夜,臨衢閣的燈火亮到三更才滅。
房裡傳來的竊竊私語,不若往常的旖旎,侍衛和丫頭們都聽不清楚,卻在夜雨的嘀嗒聲裡,察覺到一種緊張的氣氛。
··
次日打早,春煦巷就被吹吹打打的喪樂聲吵醒了,早起的人發現一群人捧著牌位、抬著花圈挽聯,浩浩蕩蕩地停在張樞直的府門口。
擺好靈堂,香燭紙錢供上,哭靈便開始了。
靈牌上寫著“張家列祖列宗”,哭靈的人一遍遍地痛哭流涕,訴說著張巡如何不孝,如何仗勢欺人,張正祥和張四郎如何荒淫無度,丟了列祖列宗的臉。
打頭的人是張正福夫婦和幾個孩子,他們要在祭拜祖宗後,將張正祥這一支從宗譜除名。
陣仗很大,哭聲震天。
張家人被吵醒,打開府門一看,當即火了。
可擺的是列祖列宗的牌位,他們罵不好罵,踢不好踢,忍住火氣報了廂官解決。
廂官來了也是頭痛,張家二房在門外祭拜祖宗,也沒進張巡府上去騷擾,如何辦他?
不得已,廂官兩頭勸說,誰也說服不了,隻得派了廂兵在春煦巷把守,免得生出大的事端,無法收場。
··
同樣也是春煦巷,軍巡鋪收到一封百曉生的函件,趕緊讓人捎入翔鸞閣。
翔鸞閣裡氣鬱難平的周憶柳驚喜的發現,百先生捎給她的居然是張巡與儂智高的信件往來。
所訴事件與嶺南大戰時張巡南下臨軍,配合儂智高禍害傅九衢和狄青有關,信裡還暗示儂智高當年在昆侖關救了張巡並將他送到大理,送到段雲的身邊,那時二人便有勾連。
落款蓋有儂智高的小印。
周憶柳欣喜若狂。
“好個張巡,你也有落到我手上的時候。”
生產當日被張巡耍弄一道,差點丟了小命,這事讓周憶柳恨之入骨,但一來沒有張巡的把柄,二來容易把自己搭進去,她不敢亂動。
拿到信件,她激動得雙手顫抖,可是看著信中字體,她又有些猶豫。
萬一不是儂智高的字跡又當如何?會不會讓官家覺得她彆有用心?
儂智高當年屢次上書,朝廷自然有他的手跡。
當務之際,她得想法子看一看儂智高手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