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忙忙碌碌。
侍衛們與碼頭的勞工穿插而行。
程蒼正望著渡口的船隻出神,一隻羽毛漂亮的鳥兒在頭頂盤旋片刻,突然一個俯衝,直接從洞開的窗戶栽了進去。
段隋握刀的手一緊,大步往裡衝。
“你看到沒有?好像有什麼東西進去了?”
程蒼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人拖回來,“是銀霜。”
段隋脊背一涼,想想差點又要損失的俸祿,難得給了程蒼一個感激的笑,兩排大白牙都露了出來。
“謝了,兄弟。”
··
傅九衢酒後醒來,人還不是很精神,那銀霜此刻就停在他麵前的窗台上,兩隻又圓又亮的眼睛審視著他。
傅九衢也在看它。
哪裡來的鳥?
一人一鳥,大眼盯小眼。
鳥兒不耐煩了,咕咕叫著,兩隻爪子來回踱步,時不時啄一下自己的羽毛,看他不理自己,模樣不免焦躁。
傅九衢雙手抱臂,“你是哪來的小鳥?”
“咕咕……”
“你在嘲笑我?”
“咕咕咕……”
傅九衢瞥一眼陰沉沉的天空,好像要下雨了似的,心情有些不妙。
“過來。”他慵懶地坐起身,一隻胳膊朝鳥兒伸過去。
鳥兒好像聽得懂他的話似的,飛過來站在他的胳膊上,親昵地用鳥頭蹭了蹭他。
傅九衢盯著鳥兒漂亮的眼睛,視線下移,一下子就看到了鳥兒的腳環,眉頭一皺。
“你是送信來的?你主子是誰?”
聲音未落,他靈台一清,關於銀霜的事情突然就湧上腦海。
男子白衣黑發一襲銀紅披風,慢吞吞將鳥兒放入籠子,眉目帶笑地吩咐“以後跟著娘,聽娘的話。”
女子坐在案前,蘸墨寫字,烏黑雲髻搖搖晃晃。
“世間文字千萬個,唯有相思最熬人。”
男子獨坐窗邊,撫摸銀霜,雙眼亮得驚人。
“人參殺人無過。”
“黃連救人無功。”
“娘子有經天緯地之才,諸葛孔明之智。”
“孔明之智近乎妖,郎君怕是不怕?”
“吾甚愛妖,且自甘墮落。”
“……”
一字一句,那些借著銀霜的翅膀傳遞的書信內容,毫無錯漏地浮上腦海,傅九衢搖了搖頭,盯住銀霜,輕輕地一笑。
“你叫銀霜。”
他慢吞吞取下銀霜的腳環。
“她是不是想我了?”
銀霜撲騰一下翅膀,“咕咕……咕咕……”
傅九衢勾唇,覺得這鳥兒的叫聲無比空靈,比那汴河上的簫笛聲更為纏綿悠遠。
他迫不及待地取出封蠟的信紙,展開一閱,卻當即變了臉色。
“青玉公子,揚州怪病……”
剪裁細窄的卷紙下還有一張藥方,那蠅頭小字出自辛夷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