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平靜無異,這才繼續說。
“事過多年,好些線索都斷了。卑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幾個昔日舊鄰,得知那女子確實不足月即生子,這才引來丈夫的猜疑。”
傅九衢沉默半晌,“人呢?人在何處?”
沈光棟道“卑職急著稟報的,正是此事。”
他看一眼傅九衢,略略沉聲,“八年前,江都發生一起除夕焰火焚爆案,死了好幾個人,其中就有這個女子的一家三口。”
又是焚爆案?
傅九衢記得辛夷說過,是在揚州的一個案子裡提過泗州麓水樓的焚爆案,而眼下麓水樓的焚爆並未發生。
還是說,曾經發生過?
沈光棟看他神色有變,雙眼都眯了起來,說得神神秘秘。
“卑職查了那個卷宗,當時的江都縣令正是如今的泗州知州盧永福。這個案子的判法,卑職也認為有些疑點。私製焰火的人沒有受到懲罰,無辜的死者沒能申冤,而盧永福卻在不久以後升了官……”
像是急著辯解自己的行為,沈光棟說到這裡,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正因為此,卑職久等不得郡王的指示,又得知郡王病重泗州,這才忍不住派人過去打探,還,還跟蹤郡王……引來了這場誤會。見諒,見諒!”
“無妨!”傅九衢雙眼略微帶笑,“辛苦沈大人。往後在揚州,你我還須同心協力……”
“不敢當,不敢當,郡王有事吩咐便是,卑職唯您馬首是瞻。”
··
夜色如墨,河水悠悠。
傅九衢再回到官船上的時候,已是四更時分。
官船停泊在夜下的渡口,風燈爍爍,霧氣籠罩。
夜風撩起傅九衢身上的衣袍,帶著夜露的味道,還有一抹淺淡的香。
他雙腳停在辛夷的船艙外,站了片刻,便越了過去。
段隋小步跟上去“九爺,您去哪裡?”
“睡覺。”
“郡王妃不住那邊,住這邊……”
傅九衢駐足,回頭一剜,“多嘴!”
段隋撇了撇嘴唇,沒了聲音。
船艙裡,辛夷還沒有睡著,豎著耳朵傾聽片刻,直到外麵的動靜徹底消失,整個官船沉入寂靜,這才慢慢地闔上眸子。
··
次日清晨。
薄霧下的茱萸灣碼頭,灑掃得乾乾淨淨。
今日的木岸上,閒雜人等早已清退,看不到忙碌搬運的船工,隻有中線上長長的一條紅毯,喜氣洋洋。碼頭上是排列整齊的車馬和州府侍從,以及一群前來恭迎新任知州的地方官吏。
辛夷從早起到現在都沒有見到傅九衢,隻是孫懷過來傳了一句話,說九爺有要務安排,下船時再來知會郡王妃。
辛夷笑一笑,應下。
鳴笛聲起,傅九衢終於過來了。
他彎腰捏了捏三念的小臉,“好些了嗎?”
三念乖乖地點頭,“好多了。多謝傅叔惦念……”
傅九衢勾了勾嘴角,摸摸她的小腦袋,然後將手伸給辛夷。
“走吧,下船回府。”
四周全是興高采烈等待下船開始嶄新生活的隨從,辛夷不想掃彆人的興,麵不改色地將手放入傅九衢的掌心,微微一笑,“走吧。”
傅九衢低頭看她一眼,將掌心合攏,回頭吩咐。
“大寶二寶,看好三寶。”
這話聽來有點逗,三小隻嘩聲笑了。
人群陸續下船,沒有人發現傅九衢和辛夷之間有什麼不對勁兒,興許連傅九衢自己都沒有察覺。
他扶著辛夷下船的時候,還溫聲問她。
“你今日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辛夷輕輕地一笑,“沒辦法,生孩子就是要經過諸般苦……”
傅九衢默默地瞟她一眼。
這句話其實沒有什麼不對,但落入傅九衢的聲音裡,就是答非所問,好像在指責他什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