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隋微微吃驚,抬頭看著他,“負責趕馬。”
掌櫃牽著嘴一笑,雙手湊上來握住他的手,重重地搖,聲音如同蟻蚋“風大雨大。路上小心。”
段隋握緊掌心,默默看他一眼,朗聲一笑。
“你個老貨,是個曉事的。可惜,小爺不吃這一套!”
他將掌櫃塞來的金錠子甩回了櫃台,那一抹黃燦燦的顏色,吸引了眾人的眼球。
段隋默默將紙條扣在掌心,振臂一揮。
“回了。天水閣的侍衛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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駝峰嶺的夏夜,飛蚊密集,蛇蟲眾多,走獸凶狠,還有野人出沒,是遠近聞名的“死亡之嶺”。這裡少有人煙,離得最近的駝峰寨也有二裡地,當地村民打柴都不會上山。
今夜,這座寂靜之嶺迎來了它的高光,熱鬨得如同過年似的。
揚州行營的官兵,硬生生將山林開辟出了一條可供雙人並行的小道,最險要處,更是重兵把守。
而峽穀裡的飛瀑盆地,則由程蒼等人在搜索,尋找。
一個大活人是不會憑空消失的。
當然,死人也不會。
除非他能上天遁地。
程蒼和梁儀已經帶著人把地方都翻遍了,恨不得掘地三尺把廣陵郡王給找出來。
寫著《洞仙歌》的山崖前,程蒼舉著火把,照著石壁,一寸寸地撫摸過去,雙眼急得仿佛要滲出血來。
“梁兄——”
他轉頭,看著梁儀。
“實在不行,我們找人把岩石鑿開試試。”
他素來鎮定,梁儀認識他多年,很少見他這般似哭不哭的模樣,眉頭皺一下。
“你冷靜點。這座山穀裡機關密布,我也認為此處有玄機。可是,洞仙歌是郡王追查了這麼久的線索,一旦破壞,隻怕會弄巧成拙……”
“可是郡王失蹤了,他的性命不比線索重要?”
“程兄弟。”梁儀雙手掌住他的肩膀,“相信我,你隻是太緊張郡王了。依我對郡王的了解,他不會輕易讓自己陷入險境,除非……”
“除非這險境非闖不可。”程蒼紅著眼,“相信我,這次不一樣。”聲音未落,他又咬牙重複,“這次和以往,統統都不一樣。”
梁儀微微蹙眉,“程兄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程蒼搖頭,“我比你,更了解郡王。”
梁儀沉默。
相比程蒼整日跟在傅九衢身邊,梁儀似乎要疏遠一些,可他負責暗衛,了解的角度恰與程蒼不同,有時候,一個人身在局外,反而看得更仔細。
“至少,等郡王妃來。”
程蒼看看天色,重重地點頭,又在石壁上摸索起來。
“駕!駕——”
“讓開,把路讓開!”
“郡王妃?”
“郡王妃來了?!”
在一群士兵驚喜的目光注視下,辛夷從人群中縱馬而過。
夜風將她的頭發吹得在風中紛亂,後背被汗水濕透。久不騎馬,更是讓她吃儘了苦頭,被馬匹顛得胃裡翻滾,雙腿像要散架一般,生生吃痛……
但她一刻未停。
從未騎過這麼快的馬,從未騎馬走過這麼艱難的山路。終於闖入那綠樹成蔭的密林,越過清溪,在侍衛的帶領下,進入那陰颼颼的岩洞,看見了段隋所說的“水簾洞天”。
黑夜裡,這世外桃源般的所在,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晝。
辛夷吃力撐著酸澀的腰,看一眼被弈川反剪雙手推過來的鬱渡,輕聲問
“那個石壁在何處?”
“在後山。”一個侍衛連忙舉著火把上前,“郡王妃,屬下讓人帶您進去。這裡的路,遍布機關,若是沒有他們自己人的帶領,很難走進去。”
辛夷四處看一眼,腦子刹那清明。
這個畫麵似曾相識——
這裡的景致,道路,更是十分熟悉。
“我想,這些機關……難不倒我。”
那幾個侍衛大為震驚的看著她,這個傳說中的郡王妃,一時說不出話來,隻看著弈川發呆。
弈川瞥一眼辛夷,“你們前頭帶路。”
辛夷沒有多話,跟著那侍衛踩過凸出水麵的圓石,在潭水中密布的凸石上行走,如同踩鼓一般。
每走一步,心更沉一點。
這個所謂的“水簾洞天”,其實是一個遊戲裡的隱藏副本。不巧,她剛好玩過。
如果沒有改變,裡麵的機關也與《汴京賦》的設置一樣。
辛夷不了解傅九衢知不知道這個,但隱隱有一種令她不安的想法……
傅九衢不會無緣無故地“失蹤”,除非他自己想。
又或許是那一隻他們猜不到的“上帝之手”,才會有這樣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