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傾南朝!
楚亦天已經連續三天三夜喝灌得酩酊大醉,這日醒來已是晌午,他硬撐著坐起身來,用雙指緊緊按住太陽穴。抬眼隻見一老嬤嬤端著碗湯站在他身旁,這葉嬤嬤是府中老人,從小看他長大。“葉嬤嬤。”他口中無力道喚道。
“司馬大人,這是我讓人剛熬好的醒酒湯喝了,快喝了吧。”葉嬤嬤道。
葉嬤嬤看著他把醒酒湯一飲而儘。
“夫人…”,葉嬤嬤欲言又止,麵有難色。
楚亦天麵露緊張之色“夫人怎麼了?”
“夫人已連續三日不曾用膳,隻飲了幾滴清水,怕是再這樣下去…”葉嬤嬤道。
沉默了半晌,他緩緩說道“給她送些翡翠白玉湯去。”
影芷見葉嬤嬤進來,手中端了一個白玉湯碗,輕喃道“端出去,我沒胃口”此時的她已氣若遊絲,聲音輕得幾乎不可聞見,但葉嬤嬤似聽明白了八九分。
葉嬤嬤說道“司馬大人讓我送湯過來,夫人喝些吧。”
葉嬤嬤在影芷身旁坐下,隻見那碗中湯汁奶白,幾點鮮紅點綴其中,這是平日裡影芷最喜愛的一款湯水,用老雞火腿娃娃菜熬製而成,每每有此湯上桌,影芷便光喝湯,粒米不沾,楚亦天總在一旁搖頭,便吩咐廚房少熬此湯。
看著這湯芷影的淚水如珠串般落下。葉嬤嬤拿起湯勺,一勺勺喂她,她並未拒絕,喃喃自語道“你若不願我死,那我便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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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慕瀾剛進食肆,芳姨便招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湊在她耳旁低聲耳語道“你可知,那個楚亦天納妾啦,那女子叫卓姬,也是個大美人。”
“何時的事?”慕瀾愕然。
“今日傳來的消息。之前聽你說,我還以為這楚亦天多專情,讓影芷這般為他,哎,到頭來影芷還是癡心錯付。”芳姨道。
芳姨又說“我聽說影芷把正院讓了給卓姬,自己搬去了偏院。”
慕瀾聽後一掌拍於案上,心中忿忿“天下男子皆薄幸,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她心中不住替影芷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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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嬤嬤正在偏院裡屋幫影芷收拾打整。說來也奇怪這葉嬤嬤幾十年來孤身一人,獨來獨往,和誰都不親近,卻和影芷極投緣。
葉嬤嬤說道“夫人想開些,男人三妻四妾常有的事,何況老爺還是大司馬。隻可惜你為何要讓出正院,讓那卓姬得了威風?”
“我和亦天已然緣儘,他既又尋得良人,我何不成人之美。何況這偏院也極好,至少清淨。”影芷心中雖苦,但嘴角還是擠出一絲笑容。
正說著一小廝進來“司馬大人說今夜家宴,讓夫人務必列席。”
“我已知曉。”影芷答道。
“自己選的路,日子再難也要過,若他見我難受他心中能舒服些,那便隨他。”她喃喃道
眼見夜幕西垂,小廝又來催促,影芷即便心中百般不願,還是拖著步伐來到宴廳。
今日宴廳尤顯空曠,平日裡一個主人位,十個客位的宴廳中,今日隻擺放了兩張台子,一張台子擺在正中的主位上,另一張台子則擺在前廳邊上的客位上。抬眼望去楚亦天正抱著卓姬坐在主位之上,眼見這卓姬滿臉儘是撫媚,倚靠在楚亦天懷中,若影芷算美得清麗脫俗,那這卓姬便是美得豔光四射,隻見她和楚亦天倆人眼神曖昧,不時卿卿我我。
見影芷到來,楚亦天掃了眼前邊的客座,示意影芷坐下,待影芷委身坐下後,他口中喊道“上菜。”不消片刻,酒菜便擺滿一桌。卓姬用筷子撚了塊方肉喂入楚亦天口中,楚亦天便也撚起一片青菜回喂卓姬,兩人你儂我儂。
影芷拿著筷子輕點菜肴,眼見主桌上那兩人正耳鬢廝磨,情話綿綿,如坐針氈,不忍抬眼看他們。
影芷輕聲喃喃道“亦天,你和卓姬這般甜蜜快活,為何讓我多餘在這看著,你若是想用她來遭賤我,我早已賤到泥裡,若你看我痛苦你便心中痛快,我早已痛徹心扉。”影芷拿起麵前酒壺,把烈酒直直灌入口中,幾大口酒下來那酒壺已空了大半,“夠了”她耳邊忽聞楚亦天的聲音,她隻當沒聽到,心中隻想把壺中烈酒一飲而儘,圖個心中快活。陡然一股辛辣嗆入喉管,她猛然嗆咳起來,直咳得搜腸抖腹,咳得猛烈,她便把身子偏向一旁,嘔了一陣,隻因這一整日她粒米未進,吐出來的也隻有黃水。
“下去”,她耳邊又響起楚亦天的吼聲“我讓你下去。”這聲嘶吼幾近於哀求。聽到楚亦天終於肯放自己走,影芷如釋重負一般,眼都不抬逃跑似的轉身離去。
“我該往哪逃,我已無處可去,回那冷冰冰的偏院?待在那隻有無儘的孤獨與黑暗。沒了亦天的愛,這司馬府何以為家。”她似孤魂野鬼般飄坐在池塘邊的涼亭裡,夏日絲絲涼風吹散她身上酒氣,銀月的微光下池塘裡的荷花婀娜動人,她便看著這荷花愣了神。
楚亦天眼見影芷離去,他用手推開卓姬,他用雙指緊捏眉間,說道“你也下去罷。”卓姬便隻好悻悻離去。
他苦笑道“我本以為有了卓姬,便可以不再那麼在乎你,可終究竟是事與願違。”他拿起麵前酒壺一飲而儘,之後便在杵在那呆坐了許久,最後他用手撐著台麵緩緩站起身,踉蹌的走出宴亭,走到花園中。他遠遠看見涼亭中影芷的身影,便停下腳步怔怔地看著她。影芷在涼亭中呆坐了一夜,楚亦天便在遠處呆看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