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步塵兮閒庭案!
從兮說著走到一旁,確定鬱卓幾人聽不見她們談話,才停住腳。
江代柔跟著來到從兮身旁,瞅一眼正望著自己的從兮,低聲道“徐炎昨日將一個兩三月大的嬰兒帶回府,我本以為是他在外麵的私生子,可我無意聽到徐炎和他的侍從聞天對話,說那嬰兒是朝廷欽犯寧遠將軍的兒子。寧遠將軍好像犯了通敵叛國罪,要被滿門處斬。寧小公子似乎被奶娘偷偷帶出寧家,跑到了槿州,被徐炎抓住。徐炎為了貪公,立即把寧小公子的事上報給了朝廷。還欲派人將寧小公子送回京城,不過他們擔憂寧遠將軍的舊屬聽到風聲,前來搶人。徐炎讓聞天多召集人手,今日先讓部分人,故布疑陣,假說帶寧小公子去京城,引寧將軍舊屬爭奪。明日聞天再親自帶著真的寧小公子,前去京城,將寧小公子交於朝廷。那時寧小公子就會和寧遠將軍一門一起被問斬。
我覺得寧小公子不過是一個兩三月大的嬰兒,天大的罪也怪不到他身上,我想勸徐炎放寧小公子一條生路。可我漸漸發現徐炎並非我以為的那般清正廉厚,他為了前途,似乎給京城高官達貴送了不少金銀重物,我想徐炎應不會放過此次立功的機會,不會聽我勸說。我也想將孩子偷偷抱出來,可徐炎派了很多人看守寧小公子,我實在無法,就想找你想想辦法,從兮,我知你一向心善,你可願幫幫寧小公子?”
從兮愣了一霎,這事似乎有些大,依法理,寧遠將軍若當真通敵叛國,寧小公子確應被問罪。可依情理,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也確實無辜,袖手看著一個無辜嬰兒被斬殺,自己做夢都要罵自己幾句吧?隻是若出手相救寧小公子,等於與朝廷為敵,彆說自己這點微薄小力,曲在塵、雲閒恐怕都不敢明目張膽違抗朝廷法令。嗯不能明目張膽,可以暗著來,隻要不被朝廷發現就行可怎樣做,既能不被朝廷發現,又能救下寧小公子呢?
從兮低著頭,皺起眉頭,沉思苦想,片刻後,忽然目光一亮,望向江代柔,不答反問道“蔣姐姐,當日天雪坊,仰慕你的人甚多,我記得你隻將徐知府引為知己,才願嫁給他,如你剛剛所言,徐知府似乎並非良人,你沒事吧?”
江代柔苦笑一下道“那時他博學多識,言談不計名利,我確引他為知己。誰知到頭來,發現他隻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也隻怪自己有眼無珠了。既然他非我良人,我已準備離開他了,繼續回天雪坊唱我的歌、跳我的舞。或許有天能遇到真正的良人。隻是湊巧發現寧小公子遇難,想著人命關天,待解決寧小公子的事,我便會設法離開徐炎。”江代柔頓了一下道“我也想過尋找徐炎勾結高官、行送賄賂的證據,將徐炎繩之以法,也算為民除害。不過,我在徐家一直沒找見任何證據,徐炎書房一向不許外人進出,我以為他書房內應藏著秘密,就冒險偷配了一把書房鑰匙。趁徐炎不在府中時,偷偷去他書房查探過,也沒尋見他貪贓枉法的線索。我力弱位低,隻能先選擇獨善其身了。”
從兮讚許“江姐姐拿的起、放得下,果真女中豪傑。隻是你想離開,徐炎便會放你離開嗎?”
江代柔搖頭“不知,我還沒同他提過此事,若他不同意,我再想法子吧。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救出寧小公子。”江代柔盯著從兮目光鄭聲道“從兮,我知道寧小公子是朝廷欽犯,救他等於與朝廷為敵,被朝廷發現,難免受到牽連。可我真的不忍心一個幾月大的嬰兒無辜喪命,才想儘力救他一救,總好過一直心懷愧責熬日子。我一人勢單力薄,實在無法保下寧小公子性命,才找你想想法子,若若你不願參與,我不會強求。”
從兮“我若不幫忙,江姐姐會自己去救寧小公子嗎?”
江代柔猶豫片刻,深歎口氣“儘力一試吧,隻是我成功的機會可能不大。不過,即便我失敗了,我和徐炎畢竟有一場情分,他應該不會重罰我。”
從兮“江姐姐,即便你能成功,救了寧小公子之後,你打算如何安置他?寧小公子失蹤後,徐知府、朝廷都會繼續大力捉拿抓捕寧小公子。寧小公子一個嬰兒,整日哭鬨,也難藏匿,旁人察覺異常,就會向朝廷官府告發,江姐姐能保住寧小公子嗎,能保他多久?”
江代柔麵色沮黯,愣了半響道“我我隻顧著救人,還沒想那麼多,你這樣一說,確實是,即便我把寧小公子成功救出了,帶著他逃跑,或將寧小公子交給其他人撫養,不管誰家,忽然冒出一個嬰兒,怕也難瞞過朝廷。如此說來,無論怎樣,我們都救不下寧小公子了?”
從兮平靜道“未必。”
江代柔目光閃動,望著從兮急問“你有法子?”
從兮用力點頭“跟我來。”
從兮隨後走向鬱卓、宋溯、華月三人,宋溯、華月皆麵容焦憂不安,緊張渴盼望向從兮。
從兮來回瞅望著華月、宋溯道“我有法子幫華姑娘擺脫杭之容糾纏,成全你們一對有情人,隻是需要犧牲華姑娘名節,日後你們夫妻難免受些飛短流長、冷嘲熱諷,你們願意嗎?”
宋溯、華月對望一眼,華月鄭聲道“當日我花轎逃婚,本也沒什麼名聲了,我並不在意這個,隻要能和宋溯在一起,我不在乎彆人如何看我。”
宋溯也點頭“我也不在意這些,自小父母就教我,隻要自己行事問心無愧,莫管彆人胡亂點戳。能和華月在一起,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何況隻是受些閒言碎語。”
從兮點頭“那就好,一會請江姑娘隨我到曲府,借曲夫人生辰,在槿州達官顯貴麵前演一場大戲。”
將近午時,曲府花園中賓客滿座,豪貴達富不斷舉杯向曲夫人祝賀,言談生趣,賓主儘歡。可主桌上少了一人,惹曲夫人皺眉橫目,不時瞥向曲在塵,曲在塵目含歉意,舉杯向曲夫人賠禮。
洛易匆匆走到曲在塵身旁,俯身低聲道“公子,門房孫叔說半個多時辰前,鬱卓將二少夫人喚出府,帶二少夫人到一僻靜處敘話,一直未見二少夫人回來,蘭姑娘、從然也不知少夫人去了哪裡,他們也在擔憂著急,可要我出去尋尋少夫人?”
曲在塵還未回答,便瞅見從兮快步走近,身後跟著一位戴著白色帷帽的女子,女子懷中還抱著一個嬰兒。
雲閒湊近曲在塵低聲道“我覺得今天的壽宴不會寡淡無味了,打個賭怎麼?”
曲在塵未理會雲閒。
從兮走近主桌,屈身施禮道“見過祖母,見過父親、母親,見過郡主,見過徐大人、徐夫人,從兮祝母親鬆鶴長春,壽比南山。”
曲夫人不滿道“你做什麼去了,現在才過來?”
從兮微笑道“母親見諒,從兮剛為母親準備壽禮去了,今日是母親大壽,兒媳自要送上一份大禮。”
從兮自華月手中接過嬰兒,走近曲夫人,將孩子放低,讓曲夫人瞅見孩子稚嫩乳白的小臉,語驚四座道“母親,您看這孩子跟曲在塵長的像吧?這是您親孫子,今日您壽誕,我又幫您尋回了孫子,算雙喜臨門吧?”
曲夫人手中竹筷落了地,曲老爺手中杯子落了地,風念輕手中的帕子落了地,眾人皆被從兮的話驚的目瞪口呆,僵愣如石。宴席本歡鬨喜喧,被從兮幾句話震的隻剩麻雀嘰喳。曲老夫人訝異片刻,轉頭望向曲在塵,見曲在塵麵色平靜,望著從兮麵容,目現訝異疑惑,頓覺了然。曲在凡則麵色愕然疑惑。楊思善先是驚詫,後有些自慚低頭。曲在塵平靜未言,隻靜靜盯著從兮。眾人停杯停箸,麵色好奇樂趣,皆探頭望過來。
曲夫人愣了片刻,怒聲道“你胡說什麼,在塵什麼時候有個孩子,我怎麼不知道?”
從兮望向華月,華月抬手摘下帷帽,露出真容,向眾人深施一禮。
“華月,你在這做什麼?”“華月,怎麼是你?”兩聲質問聲立即響起,旁邊兩桌上各站起一人。一位年近五十的老者,身材微胖,麵容圓潤,應是華碌。一位二十七八歲,麵容俊秀倨傲,他身旁還坐著杭之約、杭之彤,從兮想著這位應就是杭之榮。曲夫人壽誕,請了杭霽赴宴,聽說杭霽借故推脫了,但杭家四兄妹皆來曲家赴宴,也不算失禮。
華月未理睬華碌、杭之榮,而是走近曲在塵兩步,盯著曲在塵麵容,神色哀婉道“二公子,你可還記得華月?雖然一年前,二公子是因醉酒,才與華月一夜歡好,公子也說過對華月無意,給了華月一些財資做補償,不許華月多糾纏。可華月對公子確念念不忘。能與二公子有一夜情緣,華月很是知足,本不想再打擾二公子,即便華月後來有了身孕,也隻想自己撫養孩子。可我後來聽說二公子受了傷不能再有後人,這個孩子便是能為二公子、為曲家延續香火之人,華月還是厚顏尋來了,望公子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