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步塵兮閒庭案!
從兮驚愣住暗忖‘除宴席一麵,我與苗娟娘素不相識,她明知我手上沒有絕香毒藥的解方,為何要告訴宋家人解方在我手中,難道是故意讓宋家找上我,我拿不出解方,宋家勢必將我視為死敵,而我是曲府二少夫人,曲府要護我,宋、曲兩家必成死敵,到時宋家、曲家存亡難料。苗娟娘應與曲家無仇怨,那麼她為何要宋、曲兩家相鬥?難道宋高遠的死不足以讓苗娟娘解恨,苗娟娘要的是宋府儘滅,所以借曲家勢力儘除宋府?應該是了,當年宋峰讓苗娟娘無法再生育,苗娟娘能讓宋家六子全都絕後,這份狠辣心思不是常人能理解的。而如今宋高遠殺了苗娟娘兒子、兒媳,她自己為兒子兒媳報仇不得不亡命宋府,他們苗家一門儘滅,依苗娟娘心性,一個宋高遠確實不足讓她釋懷,她陷害我這一計,倒是與我前幾日逼宋家、曲家為敵如出一轍。
宴席那日,曲在塵與宋高遠拚鬥半響,才將宋高遠擊敗,說明宋高遠武功很不錯,苗娟娘應輕易殺不了他,苗娟娘能刺殺宋高遠,隻能是宋家為了解方,故意將宋高遠綁到苗娟娘麵前,任由苗娟娘殺了宋高遠,宋家人當真夠狠毒絕情。
如今苗娟娘臨終前,告知宋家人解方在我手中,我說我沒有解方他們絕不會相信。對了,還有手帕作為物證,我的手帕為何在苗娟娘手中?難道那天壽宴上,苗娟娘護著麗夫人離開宋府時,不小心撞到我偷拿的?原來苗娟娘那時已想到利用我扳倒宋家,好心思手段。
宋家為了得到解方,可以眼睜睜看著苗娟娘殺害宋高遠,如今對於宋家,我是得到解方的唯一希望,我若拿不出解方,宋家會如何對我?怕會不惜任何代價,即便與曲府魚死網破也要逼我交出解方,曲家此時若護我,便是公然與宋家成為不死不休的死敵,曲家若不護我,我必死無疑,我該怎麼辦?
寫一張假解方給宋家,可瞞得過宋家一時瞞不過一世,一年半載後他們自然知道解方為假。而且給了宋家解方,等於承認確是我與苗娟娘合謀逼殺宋高遠,殺子殺兄之仇,宋家也絕對不會放過我。而且,我拿出解方,曲家也會認為我與苗娟娘合謀逼殺人命,我即便費力解釋,曲老夫人、曲在塵還願不願意相信我?若他們不信我,真的讓我離開曲家,我和從然、蘭姐姐當真再無生路了。
哎,苗婆婆,咱們無冤無仇,你何必把我逼上絕路呢?我到底該怎麼辦?’
宋高渡見從兮愣住,以為從兮在猶豫,又走前一步,盯著從兮麵容道“從兮,你與苗娟娘當真串通,從從兮,解方真的在你手中嗎?”
從兮還在暗忖,沒有回答,宋高渡又道“從兮,若解方真在你手中,請你給宋叔叔一點薄麵,把解方給我們吧,當年的事皆是因我而已,若你還有不滿的地方,你儘管說,即便你讓我隨你母親而去,親自到下麵向你母親賠罪,我也心甘情願?”
從兮回神,盯著宋高渡目光道“宋叔叔,若我說,我與苗娟娘除宴席一麵,素不相識,我沒與她合謀做任何事,也沒有解方,您可信我?”
宋高渡猶豫一下道“我很想信你,畢竟你是從觀的女兒,從觀她那麼良善,那麼溫柔,若你真與苗娟娘合謀逼我們,從觀應很傷心的,她對你也會很失望的。”宋高渡頓了一下又望向從兮道“從兮,宋叔叔真的想信你,可苗娟娘提出的條件,我們已滿足她了,她沒必要再騙宋家,而且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還有手帕為證,我我”
從兮苦笑“所以,宋叔叔終是不信我。”從兮深呼一口氣“宋叔叔都不肯信我,那宋家其他人自也不會信我。好吧,解方我給你們,看宋叔叔的麵子,我也不能不給啊。”
宋老太爺、宋老夫人、宋高陽、宋高秋聽到,都皆驚喜望向從兮,宋高渡反而有些失落難過,他其實真心希望解藥不在從兮手中,那麼苗娟娘所為便與從兮無關了,可,宋高渡又瞅一眼從兮,轉頭望向門外,從觀若知從兮這般行事,定會傷心吧。
曲家人眾人聽到從兮的話,也皆驚愕不已,曲在塵、雲閒、曲老夫人盯著從兮,都若有所思。
曲夫人驚愕一霎立即道“你個混賬東西,你敢與人合謀逼殺人命,你不是說你與那個苗娟娘”
曲老爺立即拉住曲夫人道“你先少說兩句,這麼多客人在呢,有什麼話晚點再說,不然母親該怒了。”
曲夫人瞪了從兮一眼,不滿閉口了。
從兮回頭望向旁邊一個斟茶添水的侍女道“勞煩幫我取一套筆墨紙硯。”
侍女點頭,立即轉身而去,片刻後端著筆墨返回,將筆墨放在雲閒旁邊的茶幾上,從兮走近茶幾,提起筆,取過一張白紙,略一思索,運筆如蛇,不一刻便寫出一張解方,解方上二十多種草藥,用藥分量,煎熬法子,寫的清清楚楚。
從兮將解方遞給宋高渡道“宋叔叔,依此方煎藥服用一月,體內毒素應可解去,隻是你們中毒二十餘年,毒素存體已久,解方是否還有用,尚不得而知,若一年半載後宋家仍無後,隻能另想他法了,你們先試試吧。”
宋老夫人立即道“什麼意思,沒有用還是解方,你這解方不會是假的吧,你是不是故意給個假解方糊弄我們,或者一年半載後讓我們再來求你?”
從兮平靜道“我即便想騙宋家其他人,也不會騙宋叔叔,宋老夫人,你自己算算,你家人中毒多久了,毒素侵傷身體二十多年,你宋家人也是肉體凡胎,豈能不受些影響,解方隻能化解毒素,讓毒素不再繼續蠶害身體,而身體已經受到的損傷,可不是解方能解的。”
宋高渡道“那要如何,還有其他辦法可以休複身子嗎?”
從兮“各人身體狀況不同,或許你們服過解方,調養一年半載就沒事了,若兩年後,宋家滿院孫兒亂鬨,自然不必多費心。可若兩年後宋家仍無後人,那就隻能去找那位婆婆的後人了。”
宋高渡“那位婆婆?”
從兮“那日宴席上苗婆婆不是說,絕香毒藥的方子是一個婆婆給她的嗎,如果你們化解了毒素仍不能有後,隻能找那個婆婆的後人幫你們想辦法了休複身子了。隻是,苗婆婆說過,若身子已受損,再想法子補救,需要付出些代價,比如可能會讓人短命,也可能身體變的僵硬,更或者傷到腦袋,略變的癡呆。就是治療生育的藥方可能會損傷身體其他部位,極難控製。那位婆婆的後人也不會輕易使用,所以你們服下解藥後,還是儘可能的調解好身體,才是良方。”
宋高陽思索道“多謝二少夫人告知詳情,二少夫人可知那個婆婆的後人住在何處,我們儘力調養身體,可若宋門不幸,仍無後繼香燈之人,免不得去麻煩他們?”
從兮搖搖頭“我不知,不過有一人知道,那人住在駝山後麵的山林中,苗婆婆說他與那位婆婆的後人有往來,或許能找見他們。”
宋高陽“住在駝山後麵的是誰,他住在山林何處?”
從兮“那人是位五十多歲的伯伯,姓呂,苗婆婆隻帶我去駝山見過他一次,我也不知他是何人,呂伯伯似乎年輕時受過極大傷害,不願再與世人交往,所以一人隱居山林,至於在山林何處,我說不清,那日去的時候左穿右繞,挺深挺遠的,我隻隱約記得呂伯伯木房的大概位置。”
宋高陽道“能否勞煩二少夫人帶我們去見那位呂先生,我想請他儘快帶我們去尋那位婆婆後人,先打探一下情況,未雨綢繆結交一下,若宋門不幸,日後需要他們相助,也好開口?”
從兮搖頭“那位呂伯伯脾氣古怪,不喜見陌生人,上次苗婆婆給他帶的物品較多,苗婆婆怕自己年邁,帶不到山林深處,才喚我一起去的,呂伯伯還生了一場氣,苗婆婆勸解半天才讓他消氣,苗婆婆說呂伯伯住在山林多年,也隻有苗婆婆一家和我知道呂伯伯住處,上次他讓我再三發誓,不許將他的住處告知彆人,我可是用我九泉之下的母親起的誓,所以,我不能帶你們去呂伯伯。其實,即便你們知道呂伯伯的住處,沒有我說情勸解,他也不會帶你們去尋那位婆婆的後人。宋大人,我明白你的遠慮,可苗婆婆說那位婆婆的後人也是住在南州深山中,要去尋他們必須呂伯伯親自帶路,可呂伯伯為人真的很古怪,他似乎著了病,看到陌生人身子就不由自主發顫,所以,他才一人住在山林中,讓他去一趟南州尋故人,與要了他的命沒多少區彆,既然事情還沒到非逼他賣命的地步,還是以後再說吧。
咱們做個約定,如果兩年後你宋家依然無後人,讓宋叔叔來找我,我一定想法說服呂伯伯,讓他帶你們去尋那位婆婆的後人,如何?不過,你們也要考慮清楚再來找我,即便那位婆婆的後人肯出手相助,你們身子會留下何種損傷,他們也無法控製的。”
宋高陽思索了片刻道“苗婆婆為何沒讓她的兒子、兒媳陪她去見那位呂伯伯,而是勞煩二少夫人?”
從兮“那日他們家豬肉攤販生意好,苗大哥、苗大嫂太忙了,抽不出手,我剛好去他們家尋苗婆婆,苗婆婆便讓我一起去了。”
宋高陽“二少夫人與苗婆婆很早便熟識?”
從兮黠笑道“若不熟識,我怎會與苗婆婆合謀大鬨宋府,宋大人,你不必再查問下去,這張解方我無法證明真與假,信與不信隻能大人自己決斷了。”
宋高陽“二少夫人多慮了,二少夫人的話我自然信,隻是此事關涉宋家一門是否有人後繼香火,不知能否勞煩二少夫人先去問問那位呂先生的意見,若他願意提前去往南州一趟,我宋家對二少夫人,對那位呂先必有厚謝?”
從兮“宋大人,我剛才說了,呂伯伯著了病,對他最大的厚謝就是不去打擾他。宋大人,對於我,你宋家後人是人命,呂伯伯也是人命,既然事情尚未山窮水儘,請宋大人仁慈寬懷,先不要強人所難,可好?
俗語說,好人自有好報,宋大人一家一邊調養身體,一邊行善積德做些好事,或許兩年後自會兒孫滿堂,又何須強逼呂伯伯去南州。若真如宋大人所言,宋門但有不幸,我在此發誓,兩年後隻要宋叔叔來找我,我便帶宋叔叔去見呂伯伯,並極力說服呂伯伯南行,我若食言,便讓從兮流落街頭、淒慘離世。如此,宋大人可滿意?”
宋高陽不滿意,很不滿意,他想直接掐死從兮,可從兮大仁大義、仁至義儘的一席話,讓他再說不出什麼,宋高陽氣怒暗罵‘這臭丫頭當真聰明機變,伶牙俐齒,甚難對付,比官場上心思百轉的奸官猾宦都難應付。不知她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可萬一她說的是真的,萬一最後宋家需要她相助,難道真要等兩年才能收拾她?嗯,回去再好好謀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