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無喜無悲,沒有半點情緒,就好像,他傷重並不是什麼大事。
也確實,對於她而言算不得大事。
楚西宸不知道收了這麼一個對主子不上心的軍師究竟是對是錯。
“先生坐。”他開口。
謝南醉上前坐下,看著他這副掛了彩的慘樣。
“先生和朕從死路裡闖出了一條生路,先生認為如今陽新關的事情,該如何處理?”楚西宸的語氣平靜,半點不似剛剛知道自己瞎了一隻眼的人。
謝南醉垂眸看他。
他在問她,卻又不是在問她。
十萬騎兵主力軍派出,空等兩夜毫無收獲,這樣的結果實在是敷衍。
行此計謀的人,竟然連安排幾個人來送死,博取他的信任都懶得去做。
反倒是讓楚西宸心裡泛起微涼的殺意。
謝南醉與他對視,臉上的笑意依舊,隻淡淡一句“靜候即可,陽新關已經大亂。”
“好,朕明白了。”楚西宸啞聲應下,閉眼掩住眼底的譏誚。
謝南醉給出答案,自然是不必繼續留在這裡聞滿軍帳的藥味和血腥氣。
在她離開軍帳後不久,楚西宸傳召人入帳,秘密下令。
今夜襲關,絞殺西澄軍隊。
餓了那麼久,西澄三十萬大軍定然是沒力氣反抗了。
楚西宸下令之後回想著三年前見過南屏錦取下麵具的樣子。
腦海中,竟將那張臉和謝南醉的臉重疊到了一起。
不可能,謝南醉的身體之弱,乃他親眼所見。
當年謝南醉一劍刺穿他,展露出武功時,他也曾認為謝南醉此前的身體虛弱是裝的。
可後來謝南醉離開時,看似輕鬆,實際上氣息已經不穩。
加上他莫名的覺得,謝南醉那樣的人,不屑於在最後一刻跟他說謊。
她說她是真的弱,也切切實實的透露出紊亂氣息。
而南屏錦……那也他踏馬領軍突出重圍,那樣子,絕不是一個久病之人能夠堅持的。
雖然心中排除了兩人時同一個人的可能,但楚西宸卻有另外一個猜測。
或許南屏錦就是謝南醉派來的呢?
又或許,如今的謝家和當年的謝家……
想到這,楚西宸的目光逐漸淩厲。
若真是如此,以南漓國如今的狀況想要再除一個謝家是不可能了。
當年能除去,有很大原因是謝家壓根沒想反抗。
以至於禦龍衛壓根沒派上用場。
一回憶起當初種種,楚西宸隻覺得一陣頭疼。
右眼陣陣痛意將刺得頭腦麻木,眼前一黑,徑直倒了下去。
主帥軍帳一片兵荒馬亂,謝南醉則回了自己的軍帳內,隨手翻看起一本有關縱橫之術的書籍,看得津津有味。
夜半,窸窣動靜從帳外傳來,謝南醉眼皮都沒抬一下,就知道楚西宸入套了。
“主子,南漓皇尚未清醒。”
身後傳來聲響。
謝南醉翻書的手一頓,“去給他灌點藥,今夜可是專門為他準備的局,他若沒去的話豈不是白費我一番心思。”
身後的氣息消失,很快,距離謝南醉不遠的軍帳傳來動靜。
駕馬聲、兵器盔甲碰撞的此起彼伏,謝南醉從始至終都沒有出去看過一眼。
因為她知道,此刻她的軍帳已經被楚西宸留下的人包圍住了,出不去。
當然了,是因為她沒想著出去。
外頭的策馬之音逐漸遠去,聽著外麵恢複平靜,謝南醉將書一放,側身和衣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