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令泱哪裡會不明白，謝南醉在提醒她東池的四十萬潛山軍。
她原本的打算因為謝南醉一句提醒變得再沒有談判資格。
盧令泱閉眸沉思，良久才像是放棄了許多，有些無力道“我知道你來也是為玉璽而來，但我有一個要求。”
事到如今，盧令泱已經不在意哀家自稱。
因為她知道，北渡的天要變了。
“說來聽聽。”謝南醉手指沿著杯口微旋，眸光淡然不見波瀾。
“盧氏今夜過後舉家搬遷前往琉州，我要你保證盧家一路無恙。”
這個保，是防宋麓舟，也是防謝南醉。
宋麓舟雖死，可誰也說不準他在此之前有沒有下什麼死命令。
至於謝南醉，她更多是在賭謝南醉不會趕儘殺絕。
盧家此次大業未成，一旦留下，會成為謝南醉今後最大的威脅。
謝南醉滅之是為人之常情。
盧令泱隻能賭，賭謝南醉遵守承諾。
謝南醉聞言微微頷首，卻未開口應下。
眼看盧令泱心裡越來越沒底，眼不再那麼堅定。
謝南醉展顏一笑，“可以。”
她似乎深思過，至少在盧令泱看來是如此。
聽到她親口應下，盧令泱鬆了口氣。
謝南醉將手中的杯子隨意丟下，“去拿出來吧，外頭都在等著。”
玉璽必須是今夜交出來，因為隻有今夜登基，謝南醉才會是名正言順。
盧令泱也清楚，在謝南醉的話後起身朝著殿內走去。
兩人親眼看著她將手摸上一麵牆壁，用力一摁，那牆壁朝外緩緩送出。
“原來是這麼個機關，難怪我們來時，宋麓舟因為找不到玉璽說要拿你用刑。”虞次安雙手環胸，饒有興味看著這種他再熟悉不過的機關。
盧令泱聽到用刑二字，眸色微深。
正因為她清楚她無法在酷刑之下堅持過去，所以她也不敢賭謝南醉會不會跟宋麓舟一樣用這種法子審問玉璽所在。
盧令泱很聰明，她選了一個和她沒有仇怨的人，至少下場不會比給宋麓舟慘。
“早在很久以前，我便預防著有這麼一日，隻不過當時我想就是死，我也不會將玉璽交給宋麓舟，沒想到站在這的會是你謝南醉。”
盧令泱雙手捧著玉璽走到謝南醉麵前，鄭重其事的遞上去。
“給你，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她有些羨慕的看著謝南醉。
若是四年前她自己一人做了那些事情，那麼今時今日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就會是她。
可惜，她選擇和宋麓舟合作。
她當年沒有一手遮天的能力，也注定了在這件事上，棋差一招。
謝南醉朝她微笑，側身看虞次安。
虞次安會意上前接過玉璽，正打算跟謝南醉一塊離開時，謝南醉突然回身，一劍劃破盧令泱的脖頸。
一劍斃命，盧令泱皺起眉，顫巍巍的抬手想要去捂住傷口，可到底是沒能做到。
砰的倒下，鮮血將她華貴的錦袍染紅大片，絢麗刺目。
“謝南醉！”虞次安回頭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驚呼出聲。
謝南醉仍是微笑著，隻是那笑意不達眼底，冰冷滲人。
“叫我做什麼？”她將劍入鞘。
虞次安張了張嘴，艱難問道“為何要殺她？”
“為何不殺？她活著日後會成為我的心腹大患，她雖是都可以借著先皇的名義，隨意找個人說是先皇的遺孤和我搶奪皇位。”謝南醉不解蹙眉。
虞次安莫不是真被盧令泱今夜表現出來的模樣欺騙心軟了？
先帝死時，她可是毫不留情的殺死了他的所有孩子。
連尚在繈褓的嬰孩，她都怕死的不夠透，用匕首朝著那嬰孩的心口捅了幾刀。
還有魏煦。
他真以為那是受驚而死嗎？
那是盧令泱為了借此罪名來亂宋麓舟登基路而殺的。
畢竟皇帝可以有很多個，隻要是北渡宗室裡挑出來的，無論是誰登基，她都可以繼續垂簾聽政，當太後、太皇太後。
隻是她沒想到魏煦死後，文武百官們有好些提議再選宗室子養大不妥，要從成人的王爺裡選擇。
這樣的局麵，自然是謝南醉造成的。
逃出火場之後在她麵前報上姓名的人，她經過挑選之後送出了密信，不願意的那借餘錄之手除了。
願意的，他日登基謝南醉自然會給予好處。
虞次安被謝南醉幾句話說得冷靜了下來。
他明白自己看事確實太過簡單了些。
可他還是很難接受，前一秒還跟人家說得好好的，怎麼下一秒謝南醉就……
她當真是夠無情。
“那盧家……”虞次安軟了聲。
謝南醉回身朝外大步走去，聲音從半空飄過來，“盧家早沒了，宋麓舟沒給盧令泱留後路。”
一句話，將今夜爭奪皇位的殘酷擺在了虞次安麵前。
他生於皇家，這些年在外經曆了太多，興許都忘記了這是一件多麼殘酷的事情。
謝南醉讓他重新想了起來。
他壓下心頭翻湧的思緒，捧著玉璽跟隨謝南醉走出康景宮。
——
宣明殿。
聽見外麵傳來腳步聲，已經冷靜下來，等候結果的百官們紛紛起身朝殿門的方向望去。
剛剛殿外曾傳來過廝殺聲，可他們被困殿內，也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
此刻聽見殿外駐守的士兵朝著來人行禮，稱呼對方為“主子”，他們也都知曉今夜的贏家是守殿士兵的主子。
殿門被人推開，宣明殿內燈火昏暗。
百官望著跨國而入的那道身影，好半晌才有人開口喊道“淵政王！”
這一聲大喊好似讓眾人夢中驚醒，幾乎是同時朝來人叩拜行禮，“參見淵政王！”
謝南醉朝前走去，身後跟著的虞次安隨她走到大殿中央便停住腳步。
跟在他們身後入殿的潛山軍利落分散宣明殿內兩端。
直到謝南醉走上那寶座之上，方才開口，“諸位大人請起。”
女聲在殿內傳開，百官皆是一愣。
私底下交換著眼神時，已經有兩人率先起身。
賈燦與甄天和齊聲喊道“謝王爺！”
有人起來，他們再跪著也都不合適。
帶著滿腔疑惑，百官站起身來，望向上方。
隻見剛剛看著還明顯是男子的謝南醉此刻竟越看越顯露出女相。
百官心中一震。
賈燦和甄天和此刻也看傻了眼。
“這、王爺您是女兒身？”甄天和是管不住嘴的，一看這情況，心裡的疑惑直接從口說出來。
這也是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賈燦皺眉想要拉住他讓他慎言，卻聽見謝南醉輕笑一聲。
“是，我是女子，而非男子。”
她淡然的回答道。
此話一出，頓時在百官之中引起了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