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殺劫!
一個時辰後,石川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忽然發現方才他由於一幫騎兵挑釁而殺機大起,依照道訣吸收生成的意念正在緩緩散去。
石川一驚,這一發現非同小可,殺意退散,那便說之後無論他心中凝聚多少殺意也不能轉化應用於自身。
將心神沉入三才殺道第一篇的法決中,石川從頭到尾逐字逐句細細琢磨,繼續按照道訣中所講的溫養殺意的方法進行溫養,殺之意念不為所動,仍是緩緩消散,直到不及初時的百一才穩定下來,蟄伏於石川識海中不再動彈。
問題果然還是出現在那裡,石川先是懊惱,後又鬆了口氣,還能存下一絲,總比消失地一乾二淨要強上許多,隻是這樣下去他要殺多少人、體味多少場殺戮才能達到青山散人之前的水準呢。
更不要說讓青山散人也為之恐懼的邢瘋子了。
石川心中對於走上以殺證道的路子實在是有些抵觸,此時他心裡還想著的是另外一回事,關乎他自身性命的一件事。
在殺道修行的路上一直走下去,估計他還達不到元神真人的境界就會被修行界圍攻至死,而且這條道路並不一定適合他,殺一個人容易,殺十人百人也不難,但如果要以天下萬物都作為自己獵殺的對象,與他的性子不是太符合。
不這樣做就不純粹嗎,石川心意已亂,眨了眨眼睛,他努力將紛亂的心思通通拋到一邊,飄然從樹上落下。
朱顏已經靠著樹乾入定了,石川看著她清秀的麵容,冷漠的表情一凝,他微微動念,識海中蟄伏不動的意念飛速旋轉流動起來,一切生靈皆可殺,一切情意皆可斬,是不是眼前的女子也要一劍斬掉呢?
石川心中大起的殺機潮水一般衝擊著他的心防,腦海中一個聲音不斷回蕩,殺掉她,殺掉她,殺掉她。又有數道紅絲爬上眼眸,石川死死盯住身前坐在地上的朱顏,右手食指中指並起劍指,仿佛下一刻一道劍氣就要穿透她的身體。
意隨心動,殺機大熾,石川身邊十丈內所有的蟲蛇蚊蟻霎時間被森寒的殺道劍意震懾斃命,連溫度都要比之前突然低了許多。
朱顏驟然睜開雙眼,嬌弱的身軀在石川鎖定下不停顫抖,雙眼中透露出恐懼、疑惑、無奈、悲哀種種交織在一起的神色,她就那樣盯著眼前對她露出殺機的男人,仿佛已經認命般不再有任何的動作。
接觸到朱顏複雜至極的眼神,石川像被大錘擊中一樣顫了一顫,眼中紅絲退去,隻是過一彈指間就以更加猛烈的態勢蔓延開來,他以手捂額,低低呻吟一聲,猛然轉身朝著北滄城方向掠去,幾個縱躍便消失不見。
城外的營盤滿是喧囂,攻城一方兵多將廣,人強馬壯,根本就不把北倉府守軍放在眼中,除去巡邏執勤的兵士,其餘人大多衣不卸甲圍著一堆堆的篝火大吃大嚼,一壇酒在不斷轉手,每個人咪上一口酒,再狠狠咬上一口肉,舒服的直大吼大叫。
一道人影無聲無息出現在營帳門口,距離大門最近的幾名軍士最先察覺,一位伍長大聲喝罵道“什麼人!是不是城裡的探子?”
下麵幾個大漢帶著微醺的酒意紛紛起哄道“肯定是細作無疑,一刀砍掉了事。”
七八個人隨即拔刀起身,邊笑邊罵朝著營門走去,人影靜靜看著迎麵走來的軍士,沒有絲毫反應,伍長來到近前,一聲厲喝,一步竄出近丈距離,製式長刀朝著那人前胸攮去。
人影還是沒有動,七八名軍士連同伍長在內喉嚨上突然出現一道細細的紅線,紅線瞬間擴大,鮮血歡快地噴湧而出,在地麵上畫出一幅詭異的圖案。
伍長棄刀後退,雙手捂喉,驚恐地望著站在營門陰影下的那人,他想放開喉嚨喊,讓跟了自己很多年的兄弟們抓緊逃命,但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也隻是發出蛇一樣的嘶嘶聲。
倒地前,這名伍長的心中泛起最後一個念頭,這是個妖魔,自己喉嚨處的傷口是不是和他眼中的紅絲很像?
營門的異動驚醒了大多數人,這是一隻訓練有素的軍隊,弓箭手迅速張弓搭箭,甲士戴上頭盔拔刀在手,無數人嘶吼著朝著營門衝去。
人影動了,他輕輕拔出插在地上的一柄斷刀,信步遊走間沒有一枝箭落到身上,隻要進入十丈範圍內的甲士全部一刀封喉而亡,屍體的範圍不斷擴大,被他殺掉的軍士也越來越多,濃重的血腥味兒有如實質一般在營帳上空徘徊,受驚的戰馬掙脫了韁繩奔逃而去。
機械地揮刀收刀,不知道過了多久,石川驀然回神,發現自己四周已經沒了一個人影,整座營盤空蕩蕩的,隻有滿地的屍體和彙聚成溪的血流昭示著之前發生過什麼。
眼中紅絲得到滿足般緩緩散去,身子一軟,石川半跪在地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剛才竟然殺了這麼多人,這不是重點,殺便殺了,關鍵是他對剛才的殺戮根本沒有任何印象,根本就是無意識狀態下做出的這一切。
心神激蕩間,石川噗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不由得劇烈顫抖起來。
一個纖細的身影穿過營門朝石川撲去,抱起他的身子,又在瞬間消失在黑暗之中。
當夜,並未大損元氣的攻城一方丟下糧草輜重不要,連夜逃去,雖然夜襲事件並未傷筋動骨,但包括主將在內沒有一個人還願意在此地停留。
其實被石川殺掉的兵將還未到整座營盤的百一,他們也不是傻子,在連死兩千多不懼死敢衝前的悍卒後,其餘人不用號令便一哄而散,最遠的直接逃了數十裡路才敢停下歇歇腳。
自此之後,在軍中一直流傳著一個從無邊血海爬出的暗夜修羅的故事,聞者無不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