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洛盛的話,婁懷身體一抖,強自笑道“不過是一些埋藏了許久的心裡話罷了,我是大漢的蛀蟲,但是卻不是生來如此,曾經也是個滿懷理想的少年郎啊。”
說完也不管洛盛,直接自顧自說了下去,“公子盛,若是洛文王站在這裡,這一番話我絕對不會說出口。
洛文王鞠躬儘瘁,為天下儘心竭力,縱然是我這樣的人,也不敢對洛文王出言不遜。
但從洛文王薨逝以來,天下人就能看的出來,洛氏對大漢實際上是置身事外的。
不論是東阿侯,還是當代昭公,或者是現在的大都護,你們不把自己當成漢人。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出現在大漢呢?
大漢的興衰盛亡,和您的家族又有什麼關係呢?
待在昭城之中,享儘榮華富貴不就可以了?
大漢的子民和您又有什麼關係,我們大漢的事情,自然有我們大漢處理。
縱然是為諸夏計,但昭公國難道還要蠻橫的插手諸夏列國的內政嗎?
昔年的洛國都沒有那麼霸道過啊。”
這一番話說的洛盛臉色大變,他站起身來說道“這是何等的荒謬啊,諸夏聯結一體,大漢乃是天下之根本……”
婁懷急聲道“這世上難道有雙全之事嗎?
我縱然是大漢的大害,難道公子盛您就能置身事外嗎?
洛氏昔年在邦周挽天傾,儘心竭力的輔佐周王室,維係邦周的天命,天下人雖然覺得愚蠢,但是卻無比的欽佩啊。
現在洛氏縱然一心為諸夏計,但還請您睜開眼看看,諸夏在上,天下九成九都是漢人。
洛氏既不願意為大漢儘心竭力,卻又事事插手,大漢剛剛建立的時候,或許無事,但是大漢建立一百年了,洛氏突然出現,嘿,這是從哪裡出來的?”
隔閡!
洛盛很想說這些都是歪門邪道,但是這一番話卻實在是太有道理,這世上沒有雙全的道理。
洛氏要麼就融入其中,要麼就置身之外,否則隨著時間的推移,漢人逐漸凝結成了一個共同體,排斥洛氏的人會越來越多。
昔年遷徙到關中的楚人和洛人,到了現在已經和原來的秦人分不出什麼區彆了。
因為隔閡,因為陌生,因為區彆太大,就不會有共情,不過諸夏列國唯一有優勢的就是共同的信仰,這保證了國家不分裂。
但是地域之間的隔閡尚且嚴重,更不要說國與國之間。
安居昭城,遙控天下,這是化國為家之後定下的策略。
洛陵時期執行的很好,那是洛氏和大漢的蜜月期,但是洛陵之後的家主,都是不太擅長政治的,有些機械的執行了這項政策。
洛氏漸漸遠離了大漢的政壇,與此同時遠離了大漢的子民,昭城越來越像一個外藩了。
直到今天,這個郡守竟然當麵說出了,“大漢之事,與您何乾?”
這是一種極其危險的政治信號!
這代表著一種思想在上層開始流動,這絕對不是一家一人的想法。
洛盛竭儘全力的去回憶安陽侯等人曆次來昭城的態度和言語,然後發現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安陽侯從希望洛氏出手,變成了希望洛氏能協助他,然後變成了詢問了洛氏的意見,希望洛氏能給出建議。
洛盛一下子坐不住了,他萬萬沒想到因為稅收的問題,竟然會牽製出對家族如此重大的事情。
從邦周時代進入到漢廷這種政治製度之中,洛氏同樣是第一次經曆,沒有了前例可循,這種陌生還是給了洛氏當頭一棒。
婁懷看著有些坐立難安的公子盛,又說道“公子盛,反正吾也是待死之身,人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吾還有一些話,憋在心中許久,您要聽嗎?”
洛盛眸中冷光凜凜,然後緩緩收起,望著眼前這個郡守,沉聲道“說吧,我有些好奇還有什麼可說的。”
婁懷眼神有些迷蒙,輕聲道“昭城,那是諸夏所有人心中的聖地,但是卻不由天子主持,甚至就連洛氏都不和天子一條心。
嗬。
太多人不高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