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蕭衍需要更多,但對世家大族的打壓,到現在這種程度,已經差不多了,以後隻能緩緩進行,否則就會激起大片的反對,甚至會出現動亂。
一旦出現動亂,無論誰輸誰贏,那梁國作為一個整體,肯定是大敗虧輸的。
這些世家大族的反抗,可不是僅僅無用文人的反抗,他們甚至會直接帶著一座縣城的人掀起叛亂,梁國中很可能會遍地烽煙。
……
洛顯之知道自己必須要進行新一輪的改製了,這一次的改製不為了解決未來的問題,而是為了讓梁國朝廷的實力增強。
皇宮中。
洛顯之將一疊厚厚的文書交給蕭衍,說道“陛下,天下財富有總數,國家想要多,那民間就會少,所謂改製,無非就是掠奪民間的財富,來充盈國庫。
這其中便是我大梁中財富比較多的群體,陛下選擇一個,臣會製定政策,去掠奪他們的財富。”
洛顯之的話非常的赤裸裸,完全沒有絲毫的遮掩,聽的蕭衍都有些懷疑人生,仿佛手中拿著的不是什麼文書,而是一條條人命。
他忍不住問洛顯之道“靈秀,這難道不是與民爭利嗎?你真會支持朕?”
蕭衍對洛氏的行事法則還是知道的,這種與民爭利的事,想想也知道不會乾。
洛顯之淡淡道“陛下,這不是與民爭利。
如果沒有臣,想要達成陛下的目的,那就隻有向百姓征稅。”
蕭衍打斷了洛顯之的話道“青雲曾經和朕講過,我江左本就嚴酷,不能向百姓加稅,朕一直謹記,絕不會向百姓加稅,靈秀可以放心。”
洛顯之點點頭道“臣知道陛下不會直接向百姓加稅,但陛下向富戶加稅,最後還是向百姓加稅,無論您向權貴加稅,最後這些稅都會加到百姓頭上,這是不變的法則。
土地就隻有那麼多,土地中產出的糧草就隻有那麼多,人口就隻有那麼多,能夠用來使用的百姓就隻有那麼多。
天下的錢是恒定的。
陛下想要多要一些,權貴不希望自己的少,那就隻能是百姓少了,這就是道理。”
蕭衍大驚道“那如今豈不是百姓身處困頓中?”
洛顯之搖頭,而後驕傲道“陛下不必擔心,所謂古之名相,什麼叫做名相,就是能最大限度在國家強大的情況下,能夠讓百姓的利益不受到更大的損失。
臣來給您舉一個例子吧。
如果天下一共有一石糧食,國家有四鬥,富戶有三鬥,百姓有三鬥,那國家大概是可以維持的。
如果國家有兩鬥,富戶有七鬥,百姓有一鬥,那國家就要敗亡了,神仙也難救。
現在我大梁的國家是比較正常的。
改革,就是從富戶手中拿走一鬥糧食,按照正常的發展,富戶會從百姓手中拿走一鬥,甚至兩鬥糧食,百姓隻剩下一鬥。
情況就變成了國家五鬥,富戶四鬥,百姓一鬥,表麵上國家變強了,但實際上百姓已經活不下去了,國家的五鬥,如果再用來修宮殿,用來享受,那改革改的國庫豐盈,卻把國家改死了。
這種人是無能的。”
這個例子聽的蕭衍冷汗直冒,這種理論是他第一次這麼直觀的感覺到改革的危險,“這豈不是說明,如果沒有名相主持,改革還不如不改?”
洛顯之理所當然的點頭認可道“一個是慢性死亡一個是死的快點,庸才身在國家的最上層,很危險,而且臣認為沒有任何王朝能憑借著改革一直存續,那是不可能的。
比如現在蕭氏皇族中就有不少人圈地,臣和陛下說過,但陛下無動於衷。”
蕭衍有些尷尬,訕訕的笑起來,洛顯之和洛有之最像的一點就是,在麵對國家時,有時候說話不給他這個皇帝麵子。
洛顯之見狀也就不再提這件事,而是接著先前的話說道“臣主持改革,同樣無法避免富戶對百姓的侵奪,那是不可能做的到的,除非臣坐在建業,就能夠在短時間內知曉梁國的大小事務,否則臣隻能儘力約束那些官吏。
但有了約束的這一步,就非常關鍵,臣先前清查吏治,得到了一批能乾的官吏隊伍,臣會向各個州、郡、縣派出刺史和繡衣使者,監督各地改製的官吏。
等到國家國庫豐盈後,還有很關鍵的一步,那就是要直接反哺到百姓中,這樣就形成了一種閉環,用權貴的錢和百姓的錢,再給百姓,能夠給國家養望,能夠增強國家對天下的掌控。
這種掌控就是陛下你想要的東西。
更多的糧食和更多可以掌握的人口。”
僅僅是聽洛顯之說,蕭衍就已經感受到了一種美感。
是的。
聽洛顯之的改革政策讓他感覺美,頗有一種道教太極的圓潤美感,是一種對道的洞悉,洛顯之年紀雖然不算是大,但在執政這方麵,已經有了自己的道。
洛顯之則沒有絲毫的得色,默默盤算著都需要做什麼,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任何鋪開到全國的改革,所需要耗費的精力都是難以想象的。
他有些期待的望著蕭衍,在那封文書上,還有一個更容易被收拾的群體,如果蕭衍選擇那個群體,那事情就會簡單許多。
蕭衍望著那封文書,一點點看下去,然後頓住,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又看了兩眼,他望著洛顯之,啞著聲音問道“靈秀,這是伱寫錯了嗎?”
洛顯之平靜的望過去,然後搖搖頭道“自然沒錯,皇族我都寫在上麵,這個又有什麼不敢寫的呢?”
蕭衍欲言又止。
他望著手中的文書,隻覺有千斤重。
出現在他麵前的東西很簡單,但對他來說卻如同天雷滾滾,赫然是佛寺道觀。
道觀倒是無所謂。
但佛寺!
天下誰不知道他好佛,洛顯之竟然要讓他去打擊佛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