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保佑我建立了千年世家!
洛蘇走的毫不留戀。
就如同天上的雲,飄搖隨性,林間的風,穿堂而過,卻不留下絲毫的痕跡。
“老祖宗,不為天下造些功業嗎?
這樣一直走在路上,是為了什麼呢?”
這不是隻有洛景成在問,即便是洛玄鏡和洛玄夜曾經也有些不理解。
於所有人而言,儘可能的將有限的時間投入到天下近乎繁雜無限的事務中,在史書上留下生前身後名,進而名滿天下,這都是最正的道路。
洛蘇負手站在船頭,眺望驚濤拍岸,仰觀山崖險峰,聲音在山間不住回蕩。
“造些什麼功業呢?
為隋朝澄清吏治?
打壓門閥?
重新清丈土地?
創造康召那樣的清明政治?
重現漢代的高惠文武盛世?”
他的聲音中滿是不在意,他降世時就曾經說過,那不是他所要的做的,或者說,那不是他最重要的事情,而是隨手而為的事情。
正如對於洛氏來說,他並不是僅僅讓洛氏回歸,然後得到些官爵,重新回到漢朝時,他要讓洛氏回到周朝時的巔峰狀態。
他和洛氏其他人的思維是迥異的。
因為他不是人!
……
從涼州開始,一路往西,其間風貌已經和中原大為不同。
隋朝的確是大一統的國家。
從周王朝建立朝貢製度開始,即便是進入秦漢第一帝國後,這種包括內外服的朝貢製度,一直都被繼承下來。
隋朝的州縣所包含的範圍是從涼州開始。
在隋朝西北方向,有兩個麵積較大的國家,其一便是西燕國,這是慕容燕國崩潰後,慕容皇族遷徙到這裡所建立的,占據了一部分原先涼州的土地,以及一部分高原。
西燕國是隋朝和西突厥的緩衝,同樣也是隋朝和那些源流羌族的部落的緩衝,在臣服於隋朝後,西燕國給隋朝擋了不少麻煩,當然,西燕國自己給隋朝造成了不少麻煩。
慕容氏雖然出自東夏,但在西北的威望卻高的離譜,尤其是慕容垂三平涼州叛亂,簡直讓人敬之如神。
洛蘇行走時,不是粗略的觀察,而是從其中的細節,找到那些常人所不能觀察到的東西。
比如他從涼州通往西燕國繁榮的商業中,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高原將有大國現!”
洛氏有天生敏銳的商道天賦,洛蘇這麼一說,本就天賦卓絕的洛玄鏡立刻就反應過來道“老祖宗,您的意思是,高原人口變多了?”
洛蘇點點頭道“沒錯,這些年天下的氣候轉暖,我就知道許多不適宜生存的地方都會變得適宜生存。
但從商業的爆發繁榮來看,那片曾經荒蕪的高原上,極可能有數百萬口生存。”
洛玄夜嘴角微微扯動道“隋朝的處境可真是不好,東北有遼東國,是數百萬口的大國。
西北有西燕國,慕容氏樹大根深,不容易攻取。
西燕國是諸夏國度,還算是聽從,遼東國胡漢夾雜,變幻不明,是隋朝的隱患。
現在西南又可能會出現一個大帝國,而且還是沒有諸夏文明傳播到的國度。
隋朝想要成為諸夏當之無愧的領袖,還有許多路要走啊。”
洛蘇細細感受著身體中的變化,微微凝重道“最重要的是,這裡太高了,北方的騎兵到了南方,通常就會生出疫病。
水土不服導致兵敗的事例數不勝數,而這片高原,簡直如同施加了詛咒一般,你們兩人的身體還正常嗎?”
洛玄夜稍微握了握拳,凝重道“起碼削弱了三成的實力,手腳有明顯的酸軟,如果是普通士卒來到這裡,受到的影響可能更大,想要在這種地方作戰,需要最頂級的精兵才行。”
洛玄鏡小臉更是蒼白,洛蘇聽到洛玄夜所說,搖了搖頭道“阿夜,你錯了,這種異常的反應,不是身體好就能扛得住的,甚至有時候身體太好,反而會造成更重的負擔。”
洛玄鏡微微喘兩口氣問道“老祖宗,神廟軍能不能在這裡作戰?”
洛玄夜眼前一亮,洛蘇腦海中迅速閃過神廟軍的信息,臉上展露出笑容,“阿鏡,你說的沒錯,神廟軍應當是可以在這裡生存的,看來更要到西域好好看看了。”
重建神廟軍,首先就要收回西域,從西域揀選兵源,然後需要大量的底蘊,最後的問題又回到了底蘊上,底蘊短缺,這簡直就是洛氏現在的命門。
……
現在西域最強大的國家就是西突厥,基本上傳統的西域東部,除了少部分在西燕國手中,大部分都在西突厥手中。
西突厥的王庭就設立在伊犁河下遊,天山北麓的山腳,這裡草原肥沃,適宜耕種,距離長安有足足六千裡,距離dtz王庭有七千裡,距離凜冬城有一萬裡。
沒有任何中原軍隊能勞師遠征到這裡,還擊敗強大的西突厥,所以隋朝一直以來所對抗的都是dtz,根本就沒對西突厥起過心思。
西突厥選擇這裡作為王庭,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裡是西域聖地無雙城所在,當然,這裡早就不叫這個名字了,這裡現在被稱作“神臨城”,是西域信仰的源泉。
……
當洛蘇進入西域境內,甚至還沒到西突厥國中的時候,那種風貌就已經和中原迥異,這裡充斥著各種傳統塞人,以及這兩百年來,遷徙而來的各種人,比如回鶻等,但即便是那些明顯漢人樣貌的,也和中原人不一樣。
幾乎所有人身上都佩戴著類似於佛珠的東西,但那絕對不是中原佛教的那種佛珠,因為上麵明晃晃的用文字寫著“素王上皇,萬歲平安”,這一類的字詞,幾乎在每一個珠子上充斥著。
洛蘇沒有經曆過洛氏逐漸神話的過程,他看所有東西都是新奇的,但洛玄鏡和洛玄夜就感覺很難評,他們兩人有些傳統中原視角。
“在中原退出的這些年裡,從趙國崩潰後,西域發生了什麼?”
這是充斥在洛玄夜和洛玄鏡腦海中的問題,現在的西域和當初洛氏離開的時候,又很不同了。
……
洛蘇三人一路走,一路打聽,大概知曉發生了什麼。
洛氏留在西域最後一位嫡子是洛珈藍,他繼任了神廟大祭司的職位,然後和趙瓔珞成婚,在滅胡後建立了趙國。
洛珈藍為趙瓔珞加冕,成為了西域第一個稱皇帝的君主,同時也是諸夏曆史中,第一個稱皇帝的女人,西域人稱呼皇帝為萬王之王。
他們的兒子繼承趙國的皇位,氏趙,女兒繼承神廟大祭司職位,趙國正式進入二元君主製,一個信仰上的君主,一個政治上的君主。
這種製度是注定要出大亂子的,這一套製度運行了七十年的時候,趙國出現了政治危機。
在這種政治危機出現的時候,神廟也出現了觀念上的衝突,保守派認為神廟應該獨善其身,就像是過去數百年所做的那樣,以保持素王信仰的純潔。
但激進派認為神廟應該主動攫取西域的統治權,成為君主之上的無冕之王,這樣才能夠捍衛素王的信仰,不至於被佛教和道教的教義徹底占據西域,而素王隻作為一塊牌位存在。
趙國在內憂外患中,走向了崩潰。
西域因為地理的原因,再次成為一盤散沙的小國,在這個過程中,神廟的衝突漸漸平息,保守派被激進派所擊敗。
畢竟激進的教義總是能夠吸引更多的信徒,尤其是播撒素王的榮光。
……
洛玄夜和洛玄鏡了解到這些之後,都有些目瞪口呆,洛氏雖然一直在推動素王的神化,但這種神化是偏向於哲理性的,這也是符合中原人自古以來奮鬥不息的習慣的。
但西域的素王,竟然真的成神了。
這其中的區彆大概就是,中原的素王是不需要信仰的,是一種概念化的神,就像是百姓會隨口說出老天爺一樣,他們也會在各種場合說素王保佑,素王在上。
而西域的素王則成為了具象化的存在,就連形象都發生了改變,素王以前的形象,無論是文臣還是武臣形象,都是標準的貴族,有一些上麵還有代表天子的冕琉,但都能看出來是人。
洛蘇等人所見到的西域素王形象卻不是如此,那是一個威嚴至極的形象,極其高大,是人所想象中的神靈的樣子。
“這……”
就連洛玄夜都沒有繃得住,有些說不出話來,洛玄鏡更是直接說道“怎麼能……”
洛蘇卻饒有趣味的聽著這些,見到洛玄夜和洛玄鏡的表現後,笑著說道“自古以來的神話人物,以及傳說人物,不都是如此嗎?
百姓總是會在口口相傳中,為神靈賦予他們所想要的神威,於是一個個有無窮威能的神靈就這樣出現了。
隻要不故意醜化,有些許改變又如何呢?
正如素王的神化,不也是後世子孫擅作主張嘛,素王從來都沒有為此說過任何一句話。”
洛蘇的話讓兩人平靜下來,洛蘇略帶著感慨的說道“之前在草原上,在冬突厥時,我們見到了一些僧人,你們應該還記得吧。”
洛玄鏡俏聲道“記得,老祖宗您對那些僧人很感興趣,還詢問他們的教義那大和尚還想要向您傳教呢。”
洛蘇點點頭道“是啊,那時我隻是覺得他們和中原的僧人真是迥異,但現在看起來,怪不得會如此,原來是西域的緣故。
這裡的佛法被大肆改造,變成了一種頗具戰鬥力的佛法,當然,變化最大的可能是道教,這種完全沒有一點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道教,還算是道教嗎?”
對於洛蘇的問題,洛玄鏡和洛玄夜自然不能回答,他們之前改道進入敦煌時,就見到了無數的佛洞,一路向前行進入西域後,就發現有兩個迥異於中原的特點。
在中原道教三清大多是泥塑的,在泥塑外麵塗抹上鮮豔的色彩,佛教的神靈大多是塑造金身的,以顯得威嚴,但在西域就不是這樣,無論是佛教,還是道教神靈,金身以及鮮豔的色彩,全部齊全。
通常在殿中還有無數的壁畫,上麵飛仙縱橫,光芒普照,突出一個威嚴神聖,三人一路向西而行,在西突厥國中,根本就感覺不到這裡是西突厥國,到處都是大同小異的佛道寺廟和道觀。
洛玄鏡頗有些疑惑的問洛蘇道“老祖宗,為何這西突厥和冬突厥同出一源,在幾十年前甚至還是同一個國家,但是區彆卻這麼大呢?
我們行了數百上千裡,完全看不出有絲毫的突厥化,就連突厥人戴的帽子以及衣裳,這裡也一點見不到,這是為何呢?”
洛蘇略一沉吟道“這個問題很是複雜,如果簡單說一下的話,主要有這麼幾個原因。
突厥本身的文明程度就很低,不僅僅是語言文字等方麵,還包括文明的組織度。
從邦周開始我們諸夏的文明大步向前,一直到現在一千五百多年,我們都是這片土地上,當之無愧的文明核心,我們的文明不斷地向周圍擴張。
那些周圍的部族或主動,或被動的接受著我們的文明,尤其是對於統治者來說,對於諸夏文明的需求是極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