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朝選擇了不斷的戰爭,而大唐,選擇了帶著胡人一起玩,建立天可汗體係。
天可汗體係的關鍵在於,一個假想敵!
一個危害這個體係的假想敵。
一個可能會對所有國家造成傷害的敵人。
這個敵人不能是大唐,所以大唐要對外強壯的友善,即讓所有人都知道大唐的強大,但是大唐作為一個保護者出現。
而這個敵人,就出現在一個可能會危害大唐的國家身上,這個曾經的敵人是冬突厥,接下來這個國家會是誰呢?
我們現在不知道,但我們都知道,未來這個國家一定會出現,總有人會這麼做。
接下來大唐的對外戰爭,隻剩下擊敗這個敵人,其他沒有必要的戰爭,都不要由大唐親自動手。
如果沒有暫時沒有這個敵人,比如現在冬突厥覆滅,新的草原霸主還沒有崛起,就要不斷地宣傳之前冬突厥的罪惡,以不斷強化天可汗的必要性。
大唐要永遠和大多數的胡人國家站在一起,這個過程要持續一百年、兩百年,即天可汗不僅僅是你李世民,未來你的兒子、孫子,世世代代的天子,都要做這個天可汗。”
鑄就團結的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創造一個敵人,嘶!
李世民等人皆倒吸一口涼氣,這種國家之間的藝術,讓人忍不住的去驚歎,這是怎麼想出來的主意。
但李世民聽的很是興奮,他自己成為了天可汗,這固然是值得興奮的,但成果隻有傳承下去,才算是真正的成績。
就如同第一個天子,第一個皇帝一樣。
第一個天可汗會永遠被人所銘記,李世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以一代聖王的名聲留在青史上,所以他對這個是有執念的。
往後的大唐皇帝都冠有天可汗的名號,而這個名號是由我李世民帶來的!
一想到這裡,李世民就激動的要顫抖起來了。
洛蘇今日很是高興,一刻不停的繼續說道:“在這個團結諸國的過程中,大唐要用自己卓絕的藝術、文化、審美,去征服那些每一個來到大唐的胡人,就如同遼東國中那些內裡完全就是漢人的胡人。
這個過程中,可以用什麼辦法呢?
還記得我們曾經商議過的科舉製度嗎?
我一直都在思考這個製度有沒有什麼更大的作用,他將做官的範圍從士人變成了所有人,現在完全可以繼續擴大它的範圍。”
李世民聞言一愣,說道:“國師,讓胡人去考科舉,這是不是有些荒誕。”
房玄齡同意失聲道:“普通人家的士人都難以中舉,大多數的胡人根本就沒有讀過什麼書,怎麼能中的了呢?”
其餘諸宰相聞言紛紛點頭稱是,想想都知道,那些胡人是絕對不可能中得了的,考科舉,寒門都考不過士族,更不要說那些沒什麼文化的胡人。
洛蘇聞言卻歎息道:“你們為什麼就不能轉轉腦子呢?現在的科舉考不上,難道就不會增加科目嗎?
現在的科舉有這麼多科,那完全可以在科舉裡麵增加騎射,西域雖然學儒家學的少,但是那些宗教昌盛,可以出關於宗教的科目,他們擅長什麼,朝廷就可以加什麼科目。
這樣他們取得好成績,也沒人說什麼。
甚至朝廷還可以直接宣布,為了讓胡人能夠有更多的機會接受聖人的教誨,特意為天可汗體係中的國家單獨考試,給他們名額,以顯示天可汗的天恩浩蕩。”
呃……
洛蘇這話一出,殿中頓時寂靜,顯然洛蘇的話讓眾人都有些懵,這考不過就考不過,怎麼還能朝廷下場拉偏架的,屬實是有些出乎意料。
李世民也躊躇道:“國師,這是否有些不好?”
洛蘇反問道:“科舉是不是為國選才?”
“當然是。”
洛蘇慨然道:“為國選才便是為了大唐的繁盛,這些胡人來到長安讀書,又做了大唐的官,這些人接受了大唐的思想後,回到部族後,就會天然親近大唐,幫助大唐控製他的國家。
而且你們以為我隻讓那些貴族子弟來學習嗎?
每一批來長安學習的裡麵,除了貴族子弟,還要有那些底層的人。
這些底層的人在見到了大唐的繁盛後,尤其是在大唐擁有了一定的地位後,再回到國中,那定然是要讓國中經曆一番洗牌的。”
這一套套的組合拳,讓眾人立刻就知道,國師絕對不是短時間琢磨出來的東西,很可能在當初科舉製度完全鋪開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考慮讓科舉製度,在胡人地區生根發芽了。
洛蘇的話打消了李世民所有的顧慮,他想了想,然後越想越覺得好,忍不住笑出聲來,而後才後知後覺的對諸宰相笑道:“朕以為國師說的沒錯。
自古皆貴諸夏而賤夷狄,朕獨愛如一。
夷狄沒有文化,朕應當讓夷狄感受諸夏文化的浩瀚,夷狄不應該生來就沒有學習的機會,沒有機會感受先賢的經典,聽說在後漢的時候,太學裡麵有數萬人,朕的長安同樣應當如何。
朕不僅僅要有數萬漢人。
朕還要有數萬胡人,讓所有的胡人都讀聖賢書,讓所有的人都說雅語,一代代的就這樣推行下去。
向整個胡人國度宣示朕的恩德,讓天下的胡人都明白是天可汗給了他們一個翻身成為人上人的機會。”
洛蘇的話對諸宰相來說是顛覆性的,明明國師一直都在講這種規矩,但每每做起事來,卻將那些傳統的觀念,破壞的一塌糊塗。
至少對於這些人尖子來說,還從來都沒有聽說過,考核也能分地區考核的,但對國師來說,這似乎並不算是什麼,就這麼堂而皇之、理直氣壯的提出來。
魏征略一沉吟後緩緩說道:“陛下,國師,難道您就不擔心我中原的士子們會抗議這種事嗎?”
洛蘇直接大手一揮道:“抗議可以,隻要願意帶著自己的家人去那些國家重新歸落戶籍,並且從此常居在那些地方,就可以按照那裡的標準來參加考試。”
洛玄辰沒忍住笑出聲來,殿中眾人頓時繃不住了,這不就是帶著家人去流放,要知道這些來長安讀書的胡人,大多數都是要回本國的,一個中原人,一輩子生活在那些地方,在這些士人眼裡,真是和被流放沒有區彆了。
說句不好聽的,大唐的不少流放地都比漠北好,那地方是真沒人願意去。
洛蘇說了這麼多,愈發讓眾人覺得,這外藩事務,很不簡單,絕對不是隨便就能夠處理的,而是要慎重又慎重。
李世民走下禦座,在殿中踱步,沉吟道:“國師,按照你剛才所說,朕發覺這外藩事務之繁雜,幾乎不遜色於大唐內部了,這治理起來,稍有不慎,就會鑄就大錯。”
洛蘇站在李世民身邊,望著殿外,沉聲道:“是的,在大唐周圍,不算河西走廊以南的那片高原,有大約兩百萬戶,一千萬人口,這些人中有胡人、有漢人、有胡漢混血,有生胡人、有已經完全諸夏化的,有諸夏化卻不曾漢化的,很複雜,這些人和中原有聯係,又有隔閡,其中錯綜複雜,僅僅一個機構衙門是不夠的。
我建議天子你在大唐內部設置一個部省,比如可以叫做‘藩部總理衙門’,或者稱之為‘理藩院’、“理藩省”,都可以,至少要給這個機構類似於尚書省的級彆架構,專門用來負責對外藩部。
以後也不要用胡人、夷狄來稱呼那些國家,要稱呼他們為大唐外藩、大唐藩部,改變要從細微的稱呼開始。”
設置一個尚書省的機構!
尚書省下轄六部二十四司,是整個帝國的執行機構,需要的官吏人數之多是中書省和門下省所難以想象。
畢竟看三高官官的級彆就知道其中差距,尚書令是正二品,就連尚書令的副手左右仆射都是從二品,而中書令和門下侍中卻是正三品,論級彆,隻和尚書省的六部尚書同級彆。
李世民卻毫不猶豫的徑直點頭道:“國師說的有道理,是應該設置這樣一個機構,而且這個機構中,還要有藩部官員參與,這樣能夠讓藩部更能夠感受到大唐的誠意。
不僅僅政治上要如此,還應該設置一個軍事上的機構,就如同府兵的十二衛一樣,要能夠總征調諸部兵馬。”
李世民順著洛蘇的思路,越想越覺得有搞頭,語氣中不禁帶上了一絲興奮,“真不愧是朕親自請出來的國師,真不愧是名垂千古的文公,您真是古往今來的第一賢臣宰相。
諸卿認為國師所說如何啊?”
殿中諸宰相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能有什麼意見?
他們還處在被洛蘇大量信息轟炸沒有反應過來的階段中,還有些事沒想明白,但聽起來是非常的有道理。
對洛蘇這個人,李世民、房玄齡、魏征這些人都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仰之彌高,鑽之彌堅。
不是因為一個單獨的政策,單獨一個政策的話,有時候雖然能感覺到智慧上的差距,但本質上並不會真的差的那麼遠。
但洛蘇和他們最大的不同就在於視角。
他們就像是在長河中蹣跚行走,要麵對長河中的浪花以及其他未知的東西,前路會遭遇什麼他們是不知道的。
他們心中是如何呢?
道路曲折我走不儘,前途光明我看不到啊。
但洛蘇就像是站在乾岸上,不,應該說是站在山上,大河蜿蜒,就在他的眼底,他總是這樣悠哉悠哉。
正如貞觀初年的時候,大唐要休養生息,那不僅僅是洛蘇所能夠想到,但洛蘇卻能夠清晰的告訴所有人,為什麼要休養生息,要怎麼樣休養生息,在休養生息的道路上,哪些是可以做的,哪些是不能做的,休養生息的目的是什麼。
黃老傳承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人能夠用那麼現實以及清晰的條理去講述,而不是說一些什麼道、自然的空話。
後麵對外藩和大唐的關係論述,簡直讓眾人大開眼界,從理論到措施,幾乎每一步都敲擊在眾人心中,這一套完全可以用一百年!
最關鍵的是,從這些論述中,這些聰明至極的人,又如何能聽不出來,洛蘇是有一套分析這種國家之間的理論的。
國師,現在拜師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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