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要被他打掉的那個孩子,難道真是他的孩子
蘇念看不到他的表情,眼前都是模糊的幻影,她手倏然滑落,嘴唇蠕動“陸景行,我死前的願望,願你重病纏身,孤獨終老”
淒厲的嘶啞裡充滿了無儘的恨意、絕望與憎惡。
陸景行緊盯著她的唇,彆人聽不懂的音節他全都看懂了。
他手死死僵住,喉嚨像是被這滿是鮮血的手緊緊掐住,幾欲窒息。
半晌,陸景行咬著牙,艱澀吐字道“蘇念你他媽彆動不動給我提死!你是在嚇唬誰?”
醫生疾聲厲斥,“先生,病人還在流血,您這是在耽誤她的生命!”
在他們眼裡,陸景行就跟個神經病一樣。
這個病人明顯聲帶受損,隻能發出難聽的‘嘶嘶’聲,這男人怎麼還一來一去的對上話了。
陸景行這才鬆開床沿,在原地緩了許久,才撿起地上的手機追了上去。
急救室門口。
陸景行手還有些發顫。
他以為送她去那裡頂多是限製自由,正好趁機讓她反思一下,為什麼要不聽話去動不該動的人。
到底怎麼會這樣
還有蘇念那句,孩子是他親手殺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太陽穴針紮一樣疼,靠著牆給小鐘打了電話。
“給我查清楚,蘇念在裡麵到底怎麼了,漏掉一個細節你就給我去山裡喂狼!”
整整八個小時的搶救。
陸景行一直守在手術室外,像一尊木雕,一動不動。
手術台上。
蘇念早已麵無人色,一度呼吸全無。
操刀的是醫院最好的專家,而助手則是醫院最有名氣的新星徐硯玨。
他雖然年紀不大,還不夠主刀資格,但在研究藥物療法方麵卻有著超人的天賦。
主攻癌症藥物延緩生命方麵。
手術台前,老教授看著女人幾乎被蠶食一空的胃,緩緩搖頭“太遲了”
徐硯玨向來鎮定冷靜的臉,出現一絲頗裂,聲音微啞“教授,你救救她。”
老教授看著自己很少流露情緒的愛徒,問,“這是你什麼人?”
徐硯玨腦子一下回到那年初夏,18歲的蘇念陪著父親來到鄉下做慈善的場景。
她穿著一條大紅色連衣裙,戴著黑色的寬簷帽,露出的肌膚雪一樣白,笑起來像一朵豔麗耀眼的紅玫瑰。
他後來知道這個漂亮姐姐叫蘇念,是幫助他們這些窮孩子的富商的女兒。
匆匆一瞥,猶如一眼萬年。
那一年的鄉野夏天,在徐硯玨心底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蘇念還錢裡的五千萬是他籌措的,他賣了自己傾注心血的專利,他遠赴國外做醫學交流,想讓自己資曆再深厚一些,能賺更多的錢。
可姐姐還是躺在這了。
那個完美無瑕的大小姐,此刻遍體鱗傷,他卻沒有辦法。
他的能力大不過資本角逐,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受傷害。
徐硯玨眼角滾燙,堅定道,“最重要的人。”
在手術室裡,徐硯玨能做的很少,哪怕他能力超群,麵對蘇念也不行。
主觀情感會影響判斷。
術後觀察,手術室內隻剩徐硯玨和外麵的護士。
蘇念半夢半醒間,看到熟悉的身影,懸著的心緩緩落地。
她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喉嚨幾乎發不出聲音,用唇形道“徐我不想讓彆人知道這個病”
她不想在所剩不多的時間裡,看著彆人眼底的憐憫和同情。
她想給自己留一些尊嚴,以明媚豔麗的模樣,體麵死去。
“我知道。”徐硯玨懂她的意思。
他撫上她柔軟的發,聲音清冷,“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獨自離開的。”
如果真有那天,他會陪她一起。
蘇念安心的昏睡過去。
徐硯玨眼眸冷清,看著護士,問“那個男人還在外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