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一種毛骨悚然的情緒滋生出來。
她眼中的大惡人,竟然是彆人口中的大善人,真是荒謬可笑!
她起身時,絆了一下,發出聲響。
陸景行眸光投遞過來,蘇念下意識地握緊拳頭,耳朵裡出現嗡嗡聲,甚至連審判的長官說什麼,她都聽不見了。
她跌跌撞撞跑出房間,來到走廊後,抓住柱子,緩緩蹲下。
心口全是乒乒乓乓的感覺,心臟快要跳出來一樣。
好像一瞬間,什麼被顛覆了一樣。
這個男人竟然會是彆人口中的大好人,會不會太可笑啊!
他是怎麼對自己的啊
他淩辱她,讓她像個小姐一樣去陪肚滿腸肥的老板們,還同時好幾個。
他還扇過她巴掌,逼她跳下海喂魚,還有在她被病痛折磨得身體殘破不堪時,也不放過。
太多太多,噩夢一樣的記憶
彆人口中的好人,於她而言就是惡魔,就是地獄,就是被蒙了灰的人間!
蘇念不知道,在她離開的五年裡,陸景行確實試著做了一個彆人口中的好人,並且感覺還不錯。
但是他的偏執是骨子裡帶出來的,在對待蘇念的事情上,就從沒有正常過。
他受不了,蘇念不愛他,也受不了,蘇念愛彆的人。
一旦發現她有這些傾向,他恨不得毀滅世界,把自己和她一並埋葬了。
所以說,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好人或者壞人,彆人眼中很好的人,有時候又是另一個人眼中很壞的人
不知道緩了多久,蘇念感覺自己心跳恢複正常了一些。
她緩緩起身,給徐硯玨打去電話,一直到第三遍依舊沒人接聽。
從來不會這樣,徐硯玨從來不會這樣失蹤,不給她一點消息。
蘇念心臟緊縮起來,很是不安。
這時,大廳裡熙熙攘攘的人群躁動聲。
蘇念一眼就看到先前的大嬸從裡麵走出來,原來庭審已經結束了。
怎麼會,這麼快?
蘇念的不安一點點擴大,她上一次感覺到這麼不安的時候,還是她爸爸跳樓的那次
“小姐”
大嬸看到了蘇念,熱情地叫了她一聲,然後走過來,關心道“你身體怎麼樣,好點了嗎?”
“好多了。”
大嬸說“那就好,你看好消息一出來,小姐也好多了,我佛慈悲。”
大嬸雙手合十,耳濡目染久了就沾上了一些寺廟的習性。
蘇念卻是不安,問她,“好消息什麼好消息?”
“哦,對了,您還不知道。”大嬸喜笑顏開道“出了新的證據,之前那些事是有人陷害陸先生,包括那些合同都不是他經手的。”
大嬸握緊蘇念冰涼的手,激動道“陸先生,無罪釋放了。”
蘇念整個人僵住,手上更是一點溫度都沒有。
無罪釋放
她設想過很多場景,也設想過陸景行以後會出來的場景。
畢竟他有錢,他犯的不是殺人的罪,隻是經濟合同罪,隻要補足罰款,最多也就關個幾年。
但她從沒設想過這麼快!
太快了,快到無法想象。
才這些天,他竟然就毫發無損的出來了。
大嬸以為蘇念是跟自己一樣,在高興,笑著說“你也高興對不對,你想見陸先生一麵嗎?他在那邊被很多人圍著祝賀呢,我帶你過去吧!”
她拉著像僵屍一樣僵硬的蘇念,完全沒發現她現在連行走都是麻木被動的。
大嬸擠開人群,跟陸景行笑著打招呼,“陸先生,這裡有位漂亮的小姐,也是來感謝你的。”
陸景行雙眸沉穩且銳利,看向提線木偶一樣的蘇念,不動聲色笑了起來。
“哦?感謝我什麼?”
大嬸被問得愣住,轉頭看蘇念,說“小姐,你感謝陸先生什麼?你說啊,他就在這呢”
法庭外,冷白的光線照在蘇念臉上,將她皮下的青筋血管照得一清二楚。
她臉太白了,跟個死人一樣,叫人擔心。
大嬸喜悅的情緒,平息下去後,還是看出來了。
她握了握蘇念的手,“小姐,怎麼還是這麼冷,要不要去醫院?”
蘇念渾身上下都透著無力感,但她告訴自己該冷靜一點,不能陸景行剛出來,她就被擊倒。
“怎麼了,不舒服?”陸景行伸手從大嬸手裡接過蘇念的手,語調異樣溫和。
“彆碰我!”
蘇念像是被捉住腳的小山雀,猛地後退,然後滿眼驚恐地看著陸景行。
那目光,仇恨,厭惡,決絕,就是沒有感激
大嬸張了張嘴,覺得自己應該是搞錯了某些事。
出於心善的本能,她托住瘦弱不堪的蘇念,“小姐,你你彆害怕”
氣氛一下怪起來。
大嬸也不敢說話,總覺得自己是好心辦了壞事。
陸先生是個好人,但這個漂亮小姐可憐兮兮,也不像個壞人。
到底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景行!”
一聲女人輕快的聲音,打破了怪異的氣氛。
穿著白色高定名媛風長裙的方琳琅快步走近,遞了束花給男人,“景行,恭喜你啊,洗脫了汙名。”
陸景行伸手接過,說了句,“謝謝。”
方琳琅好不容易得來男人這聲感謝,覺得付出再多也值了。
“知道就好,怎麼著不得請我吃頓好的呀。”
陸景行眼角快速掃了蘇念一眼,轉頭又看向方琳琅,英俊立體的五官多了些柔和,“走吧。”
兩人結伴離去。
蘇念隻覺得整個身體像是被汗浸透了,虛脫到腿軟,幸好大嬸托住了她。
她算錯了!
徹頭徹尾算錯了!
她竟然沒想起方琳琅這個人,她真的愚蠢極了。
大嬸看蘇念額頭不斷有汗滴下,不由得擔憂道“小姐,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了,謝謝您。”
蘇念甩開大嬸的手,急急忙忙朝陸景行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