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傳來,走到小人兒身邊停住,隨後他便被結結實實抱進了一個有些微涼的懷抱。
“要去哪?嗯?”裴爭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還是說,看見我就想逃?你當真以為我不會打斷你的腿?”
祁長憶已經虛弱的沒了掙紮的力氣,隻能任由裴爭抱著他回到床上躺下。
這麼久沒見,小人兒仿佛更瘦了些,抱在懷裡輕飄飄的。
“趙隸棠把你帶走,就養成了這幅樣子?還以為他有多大本事,怎麼反倒讓你更加沒了生氣。”
裴爭手指在他臉龐輕輕滑過,最後停在那處略顯瘦削的精巧下巴上。
“額”祁長憶吃痛的呼出聲,“痛棠哥哥他待我很好的”
“待你很好?就是把你扔在這裡不管,然後自己為了所謂的深明大義跑去打仗?”
裴爭捏的他與自己對視,卻盯著他暗淡無神的眼睛不語。
那雙眼睛不該是這種死氣沉沉的樣子,裡麵的靈動和生氣怎麼蕩然無存了?
裴爭終於發現了些不對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人兒沒有絲毫反應,反倒是眼角滲出些晶瑩的淚珠。
“看著我。”
祁長憶動了動眼珠,卻不知裴爭在哪。
“我讓你看著我!”裴爭聲音揚了揚。
祁長憶被他的怒吼嚇到,眼淚不要錢似的往外滾落,“我我看不到好紅像像血一樣”
說完小人兒突然開始咳嗽起來,咳得眼淚更加洶湧,弓著身子深深陷進了被子中,隨後從他嘴邊忽的湧出了一大口鮮血,儘數噴在了被子上。
那抹鮮豔的紅色深深刺痛了裴爭的眼,以前小人兒流血不過是身體外部的傷口,現下卻是體內吐血,他不由得又想到了昨晚藥浴時小人兒的那番話。
生病,難受,每天都要喝好多藥
若不是他當時被撩撥的無法再繼續聽下去,或許小人兒就不會暈在裡麵了。
裴爭有些慌亂起來,手有些顫抖的伸過去把小人兒攬進懷裡。
“乘風!”
乘風急忙進了營房內。
“快去找那個會醫術的將士來!快去!”
武泉急匆匆趕到時,也顧不得詢問為何殿下在裴爭營房內了,看到床上的一大灘血跡就嚇掉了魂,撲過去拉起祁長憶的胳膊趕緊把脈。
“脈象極其微弱,生命特征也在漸漸消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武泉急的額頭上出了層汗,又慌忙去扒開祁長憶的眼皮觀察。
“殿下的眼睛有點不對勁,是不是也出了什麼問題?”
裴爭一直緊緊握著小人兒的另一隻手,小小的手掌被他包裹在掌心,那麼柔軟又那麼弱小。
“他方才,說眼前血紅,好像是看不見。”
裴爭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武泉聽了一怔,直接就被氣炸了肺。
“裴大人!我家將軍自從把小殿下接過來之後,掏心掏肺的對他好都來不及,怎麼一遇上您就成了這幅樣子!將軍他有要職在身,不得以要去戰場打仗,不然小殿下也不至於,不至於落到您手上!”
“你說什麼?”裴爭眼神肅殺的看著武泉,他是擔心小人兒,但也不是誰都能對他作威作福的。
武泉心直口快,現下趙隸棠不在,他便直接把肚子裡的話一股腦倒了出來。
“卑職是一介粗人,沒有您手段高明心思細膩,但是跟小殿下接觸的這些日子以來卑職也算是儘心儘力了,從將軍那聽來小殿下身世淒慘,生長在皇宮那種吃人的地方,殿下還能如此單純善良惹人喜愛,任誰看了不會心疼的要命啊,怎麼就您能夠如此狠心!
“將軍救下殿下的時候,您知道殿下的身子已經被糟踐成什麼樣了嗎?郎中說他活不了多久了,而這天下能救殿下的人居然在皇宮。殿下好不容易從那裡逃出來,要想活命竟然還必須要回去”
說到這武泉頓了頓,“殿下的病,說到底其實就是心裡難以消磨的鬱結,積壓的久了,再加上一些身體上傷痛,形成了頑疾”
武泉話還沒說完,原本閉著眼睛窩在裴爭懷中的小人兒突然又猛烈的咳嗽起來,裴爭意識到他好像又要吐血,急忙從袖口掏出塊乾淨柔軟的白手帕抵在他唇邊。
果然,呼啦一聲小人兒又吐出口鮮血,染紅了白帕,臉色變得更加白了,嘴唇除了被鮮血染成的紅色之外,還有一點點黑色。
等等,黑色。
分明是中毒的跡象!
裴爭猛地抬頭看向武泉,武泉也發現了這一點,趕緊又重新替祁長憶把脈。
“是,是有些微弱的毒素在體內!藥浴,應該是通過藥浴使得毒素進了體內,看來殿下眼睛看不見也與這毒素有關!幸虧那藥隻用來泡了,沒有喝下去,不然隻會中毒更深。”
武泉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可是,這藥材是我親自去城中買了回來的,熬製過程也全部由我看著完成的,誰還能有機會下毒呢?”
裴爭眼眸眯了眯,“還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