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趙隸棠已經騎著馬抵達了軍營門口處,一下馬他就直接拔劍指向了裴爭,隱忍多日的情緒也不再壓抑,直接爆發了出來。
“裴爭!這裡是軍營,不是帝都城!你要做什麼!”
裴爭勒緊韁繩,身影巋然不動,“我做什麼?不如問問你的好部下。”
趙隸棠看了眼武泉,武泉立即伏在他耳邊將祁長憶中毒之事告訴了他。
趙隸棠本就滲著紅血絲的眼睛頓時怒氣更甚。
“人現在在哪?”
武泉回道,“已經被裴大人處置了。”
“將與此事有接觸的人全部關起來,嚴加懲罰!”
“是!”
武泉領了命令帶人回了軍營中。
趙隸棠把劍收了回來,看向裴爭,“長憶在哪,我要見他。”
“恐怕,不行。”
裴爭從馬上跳了下來,站在趙隸棠對麵。
“有本事把人從我手中搶走,就要有本事彆讓我搶回來,否則,我以後都不會再讓他見你。”
“裴爭!”趙隸棠咬牙,“你不過就這點本事而已,仗著權勢便把人玩弄於股掌之中,若是沒了丞相之位你也隻不過孑然一身罷了!”
裴爭眼眸暗沉了幾分。
孑然一身?
“你自以為能掌控住他的人,可是你能掌控他的心嗎?你知不知道,他離開你之後每天活得有多開心多自在?”
開心自在?
“是,他是喜歡你愛慕你,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經曆了那麼多的折磨苦痛,你大可以問問他,現在對你究竟是個什麼感情,還願不願意跟你回去,繼續無怨無悔的呆在你身邊?若是你不敢問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他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
裴爭突然伸手捏住了趙隸棠的脖頸,趙隸棠本就是在戰場拚殺後連夜趕回來的,因此現在疲憊的根本沒有反抗的力氣。
不過他也不打算反抗。
“怎麼了?被戳中痛處惱羞成怒了?”趙隸棠突然笑了起來,“沒想到冷心冷情的裴大人也有痛處”
裴爭手指慢慢收緊,眸中的寒意更甚。
“不願意又如何,我隻要人。”
趙隸棠呼吸有些不暢,“人?要來繼續折磨?”
裴爭猛地甩開手,“折磨總比在這被毒死的強。”
“咳咳咳”趙隸棠劇烈咳嗽了幾聲,忍不住出聲反駁,“你以為沒人下毒就沒事了嗎!你知不知道我救下他時他的身子究竟成了副什麼模樣?回天乏術四字你可知有多大重量?這世上能救他的人本就隻有皇宮裡的江太醫,現在也隻不過又多了個讓他回去的理由罷了
裴爭冷聲,“回天,乏術?”
趙隸棠拚命壓抑住喉頭不斷翻湧的腥甜,末了長歎一聲。
“也許,這就是天意了,兜兜轉轉一圈,還是要回去。也罷,好歹過了些開心日子。
“走吧,既然要人,就回去把他治好。若不是這裡沒有救治的條件,我也萬不可能讓你帶人回去。不求你能待他多好,隻要給他留處僻靜之地,能讓他安生過活就好。”
趙隸棠睜開眼睛,眼底滿是紅血絲,“若是,若是有一天,你不想要他了,記得告訴我一聲,我便去接他”
裴爭眸中的寒意鋪天蓋地,若是控製不住心頭的暴戾躁動,他可能現在就把眼前的人直接掐死。
幸而,馬車車廂在這時突然打開了,洛羽焦急的探出頭來喚道,“大人!您快過來看看,殿下有些不對勁!”
兩人臉色一變,連忙一齊奔向馬車旁。
隻見車廂內躺著的小人兒雙眸緊閉,嘴唇微微發紫,身子不停的在抖動著,口中也不知在低聲喃喃著什麼。
裴爭上了馬車,將小人兒攬進懷中,湊在他唇邊聽。
“裴裴哥哥…裴哥哥我…我冷好冷好冷啊”
裴爭目光中的寒意頓時褪去幾分,將自己的寬大披風拿下來蓋在了小人兒身上,把他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的抱在胸前,隨後低聲附在他耳旁。
“這樣,還冷不冷?”
“唔嗯還還冷”
裴爭直接動手解開了自己的衣袍,又把小人兒從層層被褥中撈了出來,裹進自己的衣袍中,緊緊貼著自己的胸膛。
小人兒在一片冰冷中感受到了一股溫熱,不自覺的就向那股熱源靠去,手伸進裴爭衣袍後麵摟住他的腰,小臉也埋在他胸前的衣服中。
“唔~”
似乎是找到了個溫暖舒服的地方,小人兒蹭了蹭便又沒了聲音,重新陷入了深深的昏迷當中。
一旁的洛羽識相的下了馬車準備去騎馬,而站在車廂外的趙隸棠渾身僵硬,彆開了眼不去看車廂內的情景。
事不宜遲,必須要儘快趕回帝都城才行!
裴爭下令立即全速出發,隊列立馬重新行進了起來。
趙隸棠站在軍營門口,目送著馬車和一行人等遠去。
飄揚起的沙塵漫天飛舞,一不小心就會被迷了眼,身披戰袍的人影眼角微微濕潤了些。
肩負守疆衛國的深明大義,半步也離不得這荒蠻淒涼之地。
而那馬車帶著他的珍重之人,去向了遙遠的地方。
誰也不知道那一眼是不是最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