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傾城!
大堂內沉靜的可怕,那個暗衛的呼吸斷了。
窗邊忽的傳來了一陣響動,裴爭的目光看過去,是那隻慵懶的黑貓從窗邊跳了進來。
江逾白還在說著,“這件事情,還是先不要讓小殿下知道了,我怕他會接受不了……”
裴爭盯著那個窗子,猛地站起了身來,出了大堂。
已經是初春的天氣了,今日卻冷得異常。
裴爭走過了前院的那道拱門,果然,看到了一個小身影,站在樹下,仰頭看著天。
他慢慢走過去,掀開衣袍將人整個包進了懷中,這才察覺到小人兒整個身子都在劇烈的顫抖著。
“外麵冷,進屋吧。”
祁長憶仍然抬著頭,身後貼著的那具身體源源不斷的給他傳遞著熱量,可他還是覺得好冷好冷,冷到了骨子裡。
“裴哥哥,你看,下雪了。”
天空果真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初春飛雪,霎是驚豔。
小人兒伸出手去接住,捧在掌心裡仔細的低頭看。
雪花晶瑩剔透,那隻小小的掌心也白的跟雪一般,沒有血色。
“裴哥哥,都下雪了,師父還不回來嗎?”
裴爭沒有說話,下巴在他的頭發上蹭了蹭。
“師父說,鬼穀不會下雪,所以要帶我來帝都城看雪的,師父知道,我喜歡看雪……”
“師父說,我是她最聰明的小徒兒,她最喜歡最疼愛的就是我了,她會永遠在我身邊陪著我的……”
“師父還說,做人不許那麼善良,不論什麼事情,都要我先把我自己放在第一位,但是師父為什麼不把她自己也放在第一位呢,那樣的話,師父就不會留在邊疆……”
“啪嗒啪嗒”,幾滴灼熱的眼淚滴在了雪地中,燙傷了一大片潔白無瑕的雪花。
裴爭知道,剛才小人兒怕是將他們的話全部聽了去了。
沈歡是個醫者,她的原則是一句話,醫者救人不殺人,為了奉行這句話,在外族時她寧可死也不願手染鮮血。
但是現在,她居然跟著其他將士一起上了戰場,一起奮戰殺敵,她沒有受過訓練,也不會戰術,定是被逼到沒有辦法了,才會這樣做的。
懷裡的小人兒隱忍又壓抑的哭聲,聽來更讓人心疼,沈歡曾經是他三年時光中的唯一,這是誰都替代不了的感情。
裴爭把他的身子轉過來,在他不停流淚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哭吧,我陪著你。”
小人兒便窩進了他的懷中,頭埋進他的衣襟前,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哭起來。
直到眼淚都快要流乾,身體也冷的不住發抖,小人兒支撐不住,在裴爭懷中軟軟的暈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已經躺在了溫暖的大床上。
側過頭往窗外看了眼,雪居然還在下著。
祁長憶突然不知想起了什麼,掀開被子就要從床上下來。
“想出去?”裴爭拿了件厚厚的披風過來給他披上,“告訴我去哪,讓你去,好不好?”
祁長憶一開口,眼淚就不受控製的流出來,“我,我要去小樓……”
“好。”
裴爭單手撐著把傘,另隻手攬過了小人兒。
雪花落在傘頂,落在肩膀,落在地上。
兩人越過雪地,來到了後園小樓。
祁長憶跑到了書架上,手忙腳亂的在找著什麼,裴爭站在他身邊,幫他把書架上的書全都拿下來。
“我幫你,我幫你找,告訴我要找什麼好不好?”
祁長憶神情恍然,隻是蹙著眉,低頭在一堆雜亂的書籍裡慌亂的找著。
找了半晌,他終於找到了要找的那本書,是當時他要拿去送給師父的一本醫書。
祁長憶把書緊緊抱在胸前,喃喃自語道,“差點就找不到了,我還要留給師父的……”
他邊說著,眼淚卻邊順著臉頰往下流,一顆一顆砸在胸前的醫書上,然而小人兒自己沒有什麼知覺一般。
裴爭眼尾一紅,把他抱進懷中,“好,留給,師父。”
時日大雪,鬼穀中竟也飄來了大片的雪花,遺世獨立的山川河穀之間,孤零零的立著一塊無字碑。
那處墓穴裡沒有屍骨,隻埋了一本破舊的醫書。
墓前站著兩個身影,紙傘上堆滿了厚厚的白雪。
良久之後,身影離開。
這處鬼穀永遠不會有人再來,那位千古留名的鬼醫,身在他鄉,得以魂歸故裡。
……
回丞相府的路上,祁長憶一直沉默著,沒有再流淚了。
這些日子,他幾乎每天都哭一整日,眼淚已經流乾了,心也疼的麻木了。
裴爭抱著他,一下一下的替他理著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