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你下次什麼時候回來?孕婦很容易情緒低落,你任務結束後回來,抽空回趟家,跟她好好道個歉。她愛你,我看得出來,她即便是恨你,也隻是暫時的。”
“媽。”始宇聽到這話,有些心堵。
這一聲媽,充滿了愛意跟依戀,安詩琪倒是一愣。“我在呢!”
“媽,如果…我是說…”始宇捏著眉心,他話語一頓,才說“媽,唯一是我認定了的女人。你們可一定要好好待她,要把她當媳婦、當女兒一樣對待!千萬不可以讓她受了委屈。”
安詩琪被始宇這正經嚴肅的口吻嚇了一跳,“兒子,你說這些做什麼?我們是那種會為難媳婦的人嗎?你放心,我們會好好對唯一的。”
“那就好。沒時間了,我要出任務了。”
“那你去。”
“媽。”始宇又喊。
安詩琪嗯了一聲,“想說什麼?”
始宇看到楊爍他們背著包走出來,才說“我愛你。”說完,始宇趕緊掛了電話。他搓了把臉,走進宿舍,提著自己的裝備,跟著下樓集合。
安詩琪握著電話,愣了好一會兒。
“這孩子…”搖搖頭,安詩琪關掉手機,趕緊來到院子,將施唯一懷孕的消息告訴始天一。
始天一樂得合不攏嘴,過了近三十年,他始家又要添新丁了。
“咱們得派人盯好了,千萬不能讓她丫頭做糊塗事!”
“爸說的是,我這就找人去她小區門口守著去!”
“嗯。”
。
從醫院回來,施唯一昏昏欲睡了好幾天。
阿姨也沒問她到底打算將這孩子怎麼辦,程清璿打電話邀請她去她家吃飯,她也拒絕了。第四天,施唯一開始出現孕吐的狀況,她吃了就要吐,吐得特彆厲害。
這段時期,始宇竟然一個電話都沒打來。這讓施唯一心裡頗感難受,明明之前還說什麼會愛她到死,現在連個電話也沒有。
一周下來,施唯一身子都瘦了一圈。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遲遲不去醫院,明明懷孕這麼苦,明明她心裡清楚,這個孩子她最後是不會留下的。可她,就是不忍心去醫院。
這天晚上,施唯一又吐了好幾次,她躺在床上,臥室裡隻留著一盞台燈。
她將b超單拿出來,放在台燈下觀摩。
那小小的一團,真的會長大,變成一個可愛的嬰孩嗎?
右手悄悄來到腹部,施唯一將手心輕輕地貼在小腹,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仿佛能感受到,小腹中,有一個很輕很輕的心跳聲。施唯一猛地將手撤回來,她看著自己的掌心,目光很掙紮。
將b超單收起來,施唯一準備睡,卻又想吐。
她趴在垃圾桶上狠狠吐了一次,這才跟脫了力一樣,躺在床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
一團黑色的迷霧,包裹著施唯一。
她在無邊無際的黑霧中,像個摸象的瞎子,找不到儘頭,走不出霧團。
她急的想哭,卻又忍著,不肯服軟。
“始宇!”
她對著黑霧喊始宇的名字,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小羽!”
依舊沒有回應。
“幽哥哥!”
黑霧在翻滾,任憑施唯一叫喚誰的名字,都沒有人回應她。那團黑霧將她捆住,她終於嘗到了恐懼的滋味。她真怕一直被囚禁在這裡,要是出不去,該怎麼辦?
就在施唯一六神無主之際,那黑霧中,走出來一個手拿長刀的…嬰孩。
那是一個男孩,沒穿衣服,看上去,就跟剛生下的嬰兒一樣。
他張開眼睛,施唯一看到他的眼睛,被嚇得連連後退。
那男嬰,竟然有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媽媽…”男孩衝施唯一喊,聲音奶聲奶氣,卻又讓施唯一後背發涼。因為男孩的聲音,帶著深深的埋怨。
“你…”男孩揮舞著刀朝施唯一靠近,血紅色的眼睛,還在往外麵冒血。“你彆過來!”施唯一在地上連滾帶爬,她被嚇得臉色蒼白,身子抖得像篩子。
“媽媽,彆不要我…”
施唯一瞳孔一縮,她看著那沒穿衣服的孩子,快要瘋了。“你是…你是我的孩子?”
男嬰忽然一陣啼哭,他一邊哭,一邊說“媽媽,你知道我有多痛嗎?我閉著眼睛,醫生用鉗子剪斷我的四肢跟胳膊,我被活活的痛死了!媽媽,你還要再殺我一次嗎?”
“嗯?”
男嬰突然舉起手中的長刀,一下子,斬斷自己的一條腿,接著,是另一條腿,然後是胳膊,最後,隻剩下頭顱跟身子連在一起。“他們就是這樣,將我殺死的。媽媽,你又要讓我,再經曆第二次這樣的痛苦嗎?”
男嬰說完,又舉起刀,斬斷了自己的脖子。
麵前是一灘血紅色的肉…
施唯一忽然跟瘋了一樣,又哭又喊。
“啊!”
施唯一陡然睜開眼睛。
床頭的燈光發著幽幽光芒,施唯一一抹眼睛,才發現自己竟然流淚了。她擦了擦汗,回想起這個夢,仍覺得驚心。這些天,她總是在看流產墮胎的視頻,那些視頻殘忍而可怕,都給她心裡留上了陰影。
施唯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起夢中那孩子的話。
媽媽,十年前你殺過我一次,十年後,你又要殺我一次?
施唯一的掌心在小腹輕輕地觸摸,她將淚水擦掉,才說“你是我的孩子,你又回來了,你舍不得媽媽,對嗎?”施唯一腦袋貼著枕頭,感受到小腹中微弱的心跳,施唯一輕輕啜泣了一聲,才說“十年前媽媽丟掉你,是因為我無法留下你。這一次,媽媽再也不丟掉你了,再也不了…”
次日早晨,施唯一穿上保暖的高領毛衣,又披上一件長款大衣,然後將頭發高高紮起。她低頭望著自己微微往外凸起的小腹,眸光微轉。“阿姨,我不吃飯了。”
施唯一說完,走到玄關處,她穿上一雙平底鞋,打開門出去了。
阿姨看著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小姐這是打算去做手術了?
安詩琪派來守著施唯一的人,見到施唯一的車子出來,忙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安詩琪。
。
施唯一拿著單子,在醫院來回跑了許多躺。
安詩琪趕到醫院,並在婦產科門口找到施唯一的時候,施唯一正從走廊那頭走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張單子。走廊上,施唯一消瘦的身子很容易引起彆人的注意。安詩琪看到她,頓時白了臉。她趕緊跑上去,拉住施唯一的手,急忙地問“唯一,你做了?”
施唯一嚇了一跳,她盯著安詩琪看了一眼,才發現才一個多月不見,安詩琪竟然憔悴了好多。以往她臉蛋上總是神采奕奕的,可今天,她的臉上黯淡無光,眼神裡也藏著一縷…悲痛?
施唯一有些詫異,這兩個月,安詩琪到底經曆了什麼,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
“唯一,快告訴我,你做了沒?”安詩琪又重述問了一遍。
施唯一眉頭一蹙,才問“做什麼?”
“你不是來做人流的嗎?”察覺到掌心中的細手有些涼,安詩琪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頓時變了臉色,“你已經做完手術了?”她還是來晚了一步嗎?
施唯一搖頭,她很好奇,安詩琪怎麼會知道她要來醫院。
“還沒。”
安詩琪鬆了口氣。
“唯一,安姨求你了,你留下這孩子吧!我求你了,真的,安姨求你了!”安詩琪說話有些語無倫次,這讓施唯一覺得更加詫異了。
婦產科的醫生打開門,伸出頭朝施唯一喊道。“施唯一,該你了!”
施唯一點點頭,她拿開安詩琪的手,捏著那單子朝婦產科診室走去。
安詩琪一急,也顧不得禮儀形象,直接衝她高聲地喊“唯一啊!算我求你了!安姨這輩子,從來就沒有求過人!我求你了,你留下這孩子吧,他現在可是我們始家,唯一的血脈啊!”
施唯一腳步戛然而止。
什麼叫唯一的血脈?
她猛地轉過身,卻看見安詩琪竟然跪下來了。
安詩琪跪在地上,仰頭看著施唯一,眼眶通紅,淚珠子眼看著就要落下來。
“唯一,就算我們始家對不起你,但也請你看在小宇對你一片真心的份上,留下這孩子吧!”安詩琪跪在地上前行,她緊緊握住施唯一的手,哭著問“是不是要安姨給你磕頭,你才能原諒我們小宇犯下的錯?”
“唯一,阿姨給你磕頭,你留下這孩子,成嗎?”
安詩琪說著,竟然真的就要跪地磕頭。
施唯一驚得跟著跪下來,她急忙托住安詩琪的腦袋,“安姨,你彆這樣!”她哪受得起安詩琪的跪拜?“你先冷靜下來,你彆急,我沒打算拿掉孩子,我隻是來醫院做個產檢。”
聞言,安詩琪才大口鬆了口氣。
“安姨,你快起來。”施唯一扶著安詩琪起身,又攙著她走到椅子上坐下。
安詩琪摸了摸淚,才說“你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拿掉這孩子。唯一啊,你可不能做糊塗事,這孩子現在可是我們始家僅存的血脈,你若是拿掉了他,那咱們始家可就…可就絕後了!”安詩琪好不容易要止住的眼淚,又開始往下落。
翡翠綠眸一眯,施唯一語氣僵硬地問道“絕後是什麼意思?”
安詩琪渾身一僵。
她目光閃了閃,明顯對施唯一隱瞞了什麼事。
施唯一再次重述一遍她剛才的問題“絕後是什麼意思?”
安詩琪不說話,隻是哭,開始哭得很壓抑,到最後,乾脆放聲大哭起來。有許多孕婦朝她們看過來,見安詩琪哭得實在是傷心,才收回目光。施唯一呆呆望著安詩琪,她的每一次呼吸,都跟夾著刀子似的,好痛。
施唯一心跳怦怦地響,碧瞳中,跟著染上一層水霧。
“安姨,是不是始宇他,出事了?”施唯一是顫抖著嗓音問出這句話來的。她清晰看見,當她說完這話後,安詩琪身子抖得更加厲害了,但哭聲,卻變得壓抑起來,聽著她的哭聲,周圍的孕婦,都從中感受到了絕望跟悲痛。
安詩琪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施唯一婆娑的眼中,往下掉出淚來。她用雙手掌蓋住自己的臉,也忍不住悶聲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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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在中午十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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