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端著一個托盤,上麵的小盤子裡裝著兩顆白色的圓形藥丸,還要有一杯水。以往,妖舒都會乖乖地喝下它們。這一次,她卻猶豫了。傭人也不催促她,就端著盤子安靜的候著。
“我不想喝。”妖舒說。她下意識很抗拒那些藥。
傭人並不覺得奇怪,就算在以前,妖舒也有偶爾耍性子不喝的時候。
傭人放下盤子,走上了樓,叫醒了舒化,將妖舒不願意喝藥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舒化閉著眼睛爬起床,然後來到樓下,當他看到沙發上那抹消瘦的倩影時,本還睡眼惺忪的眸,頓時變得清醒起來。
“妖妖。”舒化喊了她一聲。
妖舒扭過頭來,看了眼舒化,這一次,她沒有像以前那樣詢問他,你是誰。她隻是安靜地看著他,然後在男人即將開口勸她喝藥的時候,先一步開口“我不想喝。”總覺得,那個藥應該很苦。
舒化一愣。不是因為妖舒這話,而是因為妖舒這平靜的口吻。
他總覺得,今日的妖舒,有哪裡不一樣。
想到昨晚的柔情跟瘋狂,舒化實在是不忍心強迫妖舒喝那藥。他想了想,便說“可以不喝藥,但你一定要乖乖地吃完早餐。”
妖舒沒有拒絕。
兩個人坐在一起吃了早餐,舒化便上樓去換了身西裝,臨走時,妖舒眼尖地看見他將那手槍彆在了腰後。妖舒眉頭微微地蹙起,她一直目送舒化走出彆墅大門,這才收回視線看電視。
這一天晚上,舒化沒有回來,隻是打了個電話回來,說臨時有事,明晚回來。
在傭人的監督下,妖舒早早地睡下了。
次日早晨醒來,身旁並沒有人。
妖舒坐在床頭,她偏頭望著身旁的空位,心裡有些詫異。
她走下樓,傭人又端來藥。
“我不喝。”妖舒還是堅持不喝藥。
傭人露出為難之色,“夫人,喝吧,喝了藥,你的身體才會好。”
妖舒不說話,但是也不肯配合傭人的工作。
無奈,傭人隻好先將藥端了下去。
吃早餐的時候,妖舒也盯著她對麵的空位,傭人端上粥,放在妖舒的麵前。妖舒手裡握著勺子,突然問了句“他還沒有回來嗎?”
傭人點點頭,“是的,先生昨晚打電話回來交代過,說有事耽擱了,今天晚上會回來。”舒化昨晚打電話來的時候,妖舒已經睡下了。說完,傭人突然瞪大眼睛,“夫人,您還記得昨天的事?”
藥水攪動著粥,回了句“我不能記得?”她記得昨天發生的事,有什麼問題嗎?
傭人手一抖。
她見鬼了一樣跑去客廳,飛快拿起座機,給舒化撥了個電話。
“是我。”舒化的聲音很虛弱,好像有氣無力的。
傭人激動地手舞足蹈,高喊著說“先生!夫人今天沒有忘記昨天的事!她剛才還問我,你是不是一直沒有回來。”
醫院病房裡,剛去陰曹地府走了一遭,好不容易被醫生拉回現實世界的舒化聽到這話,整個人神色都變了。“真的?”他剛還虛弱的聲音,突然有了力氣。就連腰部跟胸口的槍傷,似乎也沒有那麼痛了。
“是!夫人真的記得昨天的事,我就說這兩天夫人有些奇怪,原來是沒有再問過我們是誰。”從昨天到現在,妖舒一直沒有問過他們到底是誰。這在以前,是很不可平常的。以往,每次睡覺醒來,妖舒都會這麼問一遍,然後傭人也會耐心的介紹一遍自己的身份。
可這兩天,夫人都沒有問過!
舒化突然坐起身子,“我馬上回來!”他起身下床,腰間跟胸口的繃帶,又溢出血液來。
不顧醫院的阻擋,舒化立馬趕回了家。
。
早春三月的天氣,太陽溫暖。
院子裡有一張躺椅,妖舒躺在上麵,身穿今年春季最新的時裝,沐浴在三月暖陽中。她手裡捧著一個手機,正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的t台秀,她盯著視屏裡張揚桀驁的女人,目光裡充斥著一抹向往,跟久違的熟悉。
這就是她麼?超級模特,時尚第一人。
她看完自己的t台秀,又找出網上媒體上傳的她的結婚現場視頻。
她看著視頻裡,著一身華麗婚紗的女人,與那個儒雅俊秀的男人,在神父的麵前交換戒指。妖舒怔怔地聽著他們說我願意,看著他們交換戒指,心裡竟然酸酸的。
妖舒關掉視頻,眼睛還熱熱的。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聽到動靜,妖舒突然抬起頭。就看見,站在玉蘭樹旁的石子路上的男人。那個人穿著昨日的煙灰色西裝,臉上仍戴著眼鏡。三月的玉蘭開了花,淺紫紅色的玉蘭花開得儘態極妍,男人站在玉蘭花下,虛白的臉,一如記憶深處那般溫暖。
這屬於她一個人的溫暖。
妖舒的腦子裡,突然跳出許多畫麵來。
“我是廢物!”
“我是廢物。”
“我是廢物…”
妖舒看見了年輕時的男人。他跪在酒店的走廊通道裡,對著一個長相很粗鄙的男人磕了十八個響頭,說了十八聲我是廢物。
“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
“那我給你取個名字。”
“就叫妖舒,好不好?”
妖舒…
妖舒望著三十六歲的男人,心裡無聲的落淚。
那個男人,二十六歲,他站在一片蠟燭的光亮中,對她說“妖妖,今天你就二十了,以前你生日我都會送給你一個禮物。今年你生日,你可不可以也給我送一個禮物?”
“你要什麼禮物?”她懶洋洋地問。
他伸出一隻手,食指指尖對著妖舒,“我要你。”
“你二十歲了,我們可以去領證了。”他從燭光裡走來,來到她的麵前,吻住她的額頭,“我愛你啊,所以在法律允許你登記結婚的這一天,我必須向你求婚。”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娶到這個連名字都是他給的女孩子。
妖舒沒有拒絕,第二天一大早,他們便去了民政局,領了證。
一眨眼,他們都做了十年的夫妻了。
四年的抵死纏綿,六年的付出與陪伴。
這個男人,果真做到了他曾經所說的每一個承諾。
妖舒站起身,她走過去,突然一把拉開舒化身前扣得整整齊齊的西裝。舒化一愣,下意識想要遮住自己染了血的襯衣,但是妖舒已經看見了。妖舒伸出右手,在他的傷口上摸了摸,眼裡流露出一股心疼。二十四歲以前的舒化,整日打打殺殺,身上總是帶著傷。那段時間,妖舒也過得戰戰兢兢。
後來,男人崛起,擁有了身份與地位,他們終於可以過上好日子。但是命運弄人,妖舒最終沒有躲過家族遺傳病。
“你又把自己弄了一身傷回來…”妖舒心疼地說。
舒化整個人呆在那裡。他虛白的臉上,露出一分激動,一分難以置信。“妖妖…你…”舒化鏡片後的眼睛眨了眨,裡麵有淚光在閃爍,“你終於記得我了?”
妖舒揚起視線看著舒化的眉眼,“你叫舒化,是我的丈夫。”妖舒捧起舒化已經有了歲月痕跡的俊臉,滿眼都盛裝著溫柔跟心疼,“我的舒化奶,你都有皺紋了!”妖舒突然癟嘴哭了出來,她一頭撞進舒化的懷中,心裡好難受。
她渾渾噩噩過了六年,男人就陪了她六年,一直不離不棄。
他都有皺紋了。
舒化摟緊妖舒,熱淚順著臉往下直掉。
有更多的血液從舒化的傷口裡溢出來,舒化卻感覺不到一丁點的痛楚。他現在,幸福得想要癲狂。
傭人跟廚子都站在落地窗戶前,他們看著院子裡緊緊相擁的先生跟夫人,他們相信,讓夫人恢複健康的不是奇跡,是先生的愛與嗬護跟陪伴。
。
我回來了!
妖舒女皇沉寂了六年的s上,突然更新了動態。
關於妖舒患了間歇性失憶症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也知道,那位姓舒的經紀人,也就是她的丈夫,一直陪在她的身邊,不曾離棄。此刻,看見妖舒女皇重新更新動態,許多還記得她的粉絲跟時尚大師,全都激動了。
這天,s上,全都是討論妖舒的話題。
而妖舒本人,卻待在家裡,暫時給傭人和廚子放了假。
六年沒有吃過舒化奶了,她總得拿回自己的專屬福利。
。
妖舒病好了,但身子骨卻不容易養好。
為了把她養得白白胖胖的,舒化請了個專業的營養師,每日好吃好喝喂著她,足足喂養了她半年,妖舒這才恢複了氣色。
九月天,天氣炎熱,天空上的太陽搖搖欲墜,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墜落。
妖舒穿著一襲水藍色的抹胸長裙,坐在跑車裡,望著舒化公司的方向。接到她的電話,舒化馬上將工作安排好,提著西裝外套走出室外。
他跳上跑車,準備穿上外套,妖舒一把奪走他的外套,“這麼熱的天,穿什麼外套,就這樣,好看!”隻穿著一件米色襯衫的男人,上身身材也很健碩,很養眼。
妖舒將外套扔到後麵,又說“乾脆脫完了最好。”
“…”妖舒總是這麼流氓氣,舒化既喜歡,又無奈。他卷起襯衫袖子,問了句“這麼熱的天還在室外跑,是有什麼事嗎?”
妖舒突然湊到舒化的耳邊,輕聲說了句“你知道麼,小唯一妹妹又生了個兒子!就連貝利卡那王八蛋也懷孕了!”她往舒化懷中一倒,說道“雖然我不能生,但咱倆不能就這麼兩個人過一輩子啊,你說,我們去領養個女兒,好不好?”
舒化眉梢一挑,竟也帥氣逼人,“你不就是我的小女兒?”他單手撐著下巴,說這話的時候,彆有魅力。
妖舒心怦怦地跳,她家舒化奶就是會說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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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大概在下午三點鐘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