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狂魔求生係統!
其實夏知許真的有點緊張。
排隊進入大禮堂之前,他隔著前麵的兩個男生,跨步過去拍了拍許其琛的肩膀,將自己手裡攥著都快變形的本子遞給了他。
“你幫我看一看,這是筆。”夏知許臉上掛著笑,“謝謝。”
許其琛接過本子,微微點了點頭,轉過身去。
兩條隊伍緩緩進入了禮堂,張正心安排他們入座。
這次就沒那麼有緣了,夏知許和許其琛之間隔著兩個男生兩個女生,他隻有身子往前傾一傾才能看到對方。
夏知許將自己的忐忑不安歸因於文筆的平淡,可忽略了這也就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發言稿,能寫得多麼天花亂墜呢。
他有意無意地往那邊瞥著,看著自己的本子被放在了許其琛的大腿上,他右手拿著自己的筆,低著頭認認真真地讀著他寫的稿子。他專注的時候下嘴唇會下意識微微翹起,抿著上嘴唇,時不時還會在本子上圈圈畫畫。
正看得出神,身邊的男生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夏知許偏過頭,小聲開口“怎麼了?”
男生一副看好戲的表情遞給他一張淺粉色的紙條,上麵是非常明顯的女生的筆跡,“那邊傳過來的,說是給你。”
夏知許接過紙條看了看。
[同學,可以給我你的聯係方式嗎?手機號or微信]
“你有筆嗎?”
身邊的男生遞給了他一支筆,夏知許在紙條下麵寫上回答。
[不好意思,我媽把我的手機沒收了。]
完事將紙條朝著那個方向傳了回去,轉過腦袋,許其琛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在替他看稿子,夏知許的心裡有種特彆的滿足感。
原本以為傳紙條事件就這麼結束了,可那張粉色的紙條沒多久又傳了回來。
[那可以先給我手機號碼嗎?你媽媽總是要把手機還給你的吧。]
真的有點難纏……夏知許盯著紙條上的字,最後將陳放的手機號寫了上去。
這樣的把戲他從初中開始就做過了,幾乎是順理成章。
誰也不知道,人群之中永遠耀眼卻又充滿親和力的夏知許,其實是一個喜歡用逃避維持表麵和平的人,外熱內冷,缺乏耐心。隻是過於他顯著的優點總是會讓旁人忽視一個事實,光的背後總是跟隨著陰暗麵。
那麼許其琛呢?
夏知許忍不住去想,這樣一個外表看起來這麼冷淡的人,會不會也和自己一樣,有著不為人知的內心。
好奇心是雙子座的原動力。
台上的校長講了好久,先例行公事地說了說這所中學以前的豐功偉績,去年高考創下的新高,又請了幾位優秀畢業生過來傳授經驗,讓這些懵懵懂懂的高一新生能夠更快更好地找到自己的目標和努力的方向。
夏知許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台上的講話,右邊的胳膊又被人撞了一下,一回頭,是自己的本子被遞了回來。他開心地接過本子,特意往前傾了傾身子,衝著許其琛笑,可對方根本沒有朝他這邊看,隻是低頭盯著自己被吊著的手臂。
“你好忙啊。”旁邊的男生調侃道。
沒有被對方關注的夏知許有些失望,也沒回答男生的話,隻低頭翻開了自己的本子,看見了紅色中性筆在他的發言稿上的詳細批注,心情一下子好起來。
[這裡的“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如果換成“學向勤中得,螢窗萬卷書”可能比較不落俗套。]
[這一段寫得很好,我覺得放在中段有點可惜,可以多加幾句排比,挪到最後增強氣勢。]
[你這篇發言稿的整體主題是勤學,我覺得這一段可能不太協調,可以選擇刪去。]
……
夏知許仔細地將他的所有批注認認真真看了一遍。
真不愧是能寫出滿分作文的人,每一個建議都提到了點子上,甚至連一些在他看來無關緊要的字詞都有在幫他好好斟酌。
又認真又有才華。
夏知許心滿意足地將本子合上,用手掌壓了壓被他自己攥出的褶皺,嘴角不自覺上揚。
典禮持續到下午六點,領導們都離開了,各班的班主任和班長將軍訓服依次發給大家,結束的時候不需要在帶隊出場,坐在外麵的許其琛先離開了座位,隨著人群走到走廊,夏知許拿著軍訓服跟在後麵,人貼著人,根本沒法往前去。好不容易出了大禮堂,正要往前跑,就被人箍住了脖子。
回頭一看,是陳放,“你小子又坑我!”他將兜裡的手機悄摸著拿出來,“你又把我的手機號留給彆人了。”
夏知許嘿嘿笑了兩聲,“我怎麼知道你偷偷帶了手機啊,你就當我幫你攢桃花吧。”正說著,忽然看見一邊有兩個不認識的女生正看著他朝他走過來,夏知許拍了拍陳放的肩膀,“我要去上廁所,特彆急,先走啦。”
人數可觀的新生一齊從大禮堂湧出來,滿眼都是白襯衫,夏知許一邊往前走一邊望著,怎麼也找不到那個身影。
有些喪氣,看了看手裡草綠色的軍訓服,心情更差了。
解散之後就放學回家了,他現在該不會已經走到校門口了吧。
算了算了,本來還想好好對他說聲謝謝。
垂頭喪氣地走了幾步,忽然聽到背後有人叫自己,聲音和這嘈雜的環境相比實在太小太輕。
夏知許還以為是之前找他的女生,下意識想裝作聽不見,邁開腿就往前走。
手臂忽然被拽住。
好涼的手。
微皺著眉回頭,嚇了一跳。
竟然是許其琛。
他唯一可以活動的右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軍訓服的包裝袋被他叼在嘴裡。
夏知許的表情一瞬間變了,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
許其琛沒法說話,鬆開了他的胳膊,將手裡的筆遞給了夏知許。
愣愣地接過自己的筆,看著他將叼在嘴邊的包裝袋鬆開用手接住,終於開口,“筆忘記還你了。”
“哦,沒、沒事,我都忘記了。”夏知許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忽然變得窘迫。
身邊從禮堂裡出來的同學都往校門的方向擠,兩個站著不動的人成了逆流裡的兩塊石頭。幾個打鬨的男生從許其琛身邊過去,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不好意思啊!”
雖然說著抱歉,但是還是嬉笑著風風火火地跑開了。
夏知許看到許其琛的眉頭皺了皺,知道撞得不輕,他繞到許其琛的後麵,將他手裡的軍訓服拿走,“我給你拿吧。”
許其琛沒來得及拒絕,手裡的東西就被他拿走,他站在許其琛的左手邊,替他擋著受傷的手臂。
“我們一起回家吧。”
今天的語氣好像確鑿了一點。
許其琛沒有拒絕,對他而言,拒絕一個人的好意是一件困難的事,儘管他看起來不太能和人親近。
又和昨天一樣,夏知許早早地擠上了車,給他占了座位。不過今天似乎更幸運一點,他占到了兩個並排的空座,將靠窗的位置留給了許其琛。
“明天開始要軍訓了,你怎麼辦?不可以請假嗎?”
許其琛看著窗外,語氣淡然,“不用,我可以。”
脾氣還挺倔。
“謝謝你今天幫我改稿子。”夏知許一點也不覺得許其琛的態度冷淡,自己還是一副熱情洋溢的模樣,“你改得真仔細,我回去按照你寫的重寫一遍。”
許其琛的眼睛依舊看著車窗。
“其實你寫的已經很好了,我沒有幫到你多少。”
明明是一副沒什麼感情的語氣,但在夏知許的眼裡就像是誇獎一樣,“真的嗎?我昨天一中午沒有睡,就為了寫這個。”
對方開始不說話了。
夏知許看著他的側臉,總覺得這個人的頭頂似乎永遠有一層厚厚的積雨雲,好像隨時隨地就會下起傾盆大雨。
“為了報答你,我明天軍訓完請你吃東西,怎麼樣?”
“不用了。”
拒絕得倒是很快。
“不行,必須請客,我可不喜歡欠彆人的。”夏知許擅自做好了決定,他也不知道這樣會不會讓許其琛厭煩,可他隻是想讓他高興一點。
一個人悶在自己的低氣壓裡,總歸是不開心的。
夏知許瞟了瞟他的頭頂。
即便不能讓他放晴,給他撐把傘也是好的。
為期一周的軍訓就這麼開始了,第一天的上午,全體高一新生都來到了體育場參加軍訓動員大會,說白了也就是站在操場上聽校長說會兒話,再聽軍訓總教官說會兒話,最後再由新生代表上去發言。
作為重點班新生代表隊的夏知許,在總教官發言之後就被交到了班級的隊尾,準備一會兒從後麵繞到觀禮台上演講。
班主任張正心一開始站在班級的對頭,聽總教官說了一半,就背著手走到了隊尾。
“我看看你寫的稿子。”
夏知許將手裡的文件夾遞給張正心。
“嗯……不錯,讓語文課代表給你參謀了嗎?”
夏知許點點頭,“他給我改了挺多地方。”張正心聽了,讚許地點點頭,“是不錯,上去後彆緊張啊,拿出點兒氣勢,你可是咱們班的臉麵。”
說完,隔壁班的班主任也跟著走到了隊尾,兩個班主任湊到後頭聊起來,夏知許低頭看著自己的稿子,又抬頭望了望前麵的隊伍。
許其琛穿著一身軍訓裝,手臂還是吊著。
兩個班主任東聊西聊,上麵的人也東說西說,夏知許一句也聽不進去,早晨的太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讓人不自覺就懶散起來。
“哎,你們班怎麼還有吊著胳膊來軍訓的啊。”
“本來是想給他批假,這孩子不願意,倔得很。”張正心的聲音一下子將夏知許懶洋洋的意識拽了過去。
他們在說許其琛。
“不錯啊,這麼能吃苦,擱彆的孩子巴不得不軍訓呢。”隔壁班的班主任讚賞道,“不過這是怎麼弄的,我看臉上脖子上也是傷,跟人打架了?”
張正心歎了口氣,“唉,這孩子挺可憐的,成績挺好。聽說是中考出分之後家裡人高興,一家三口出去自駕遊,結果出車禍了,”他的聲音忽然壓低,“父母都走了,就剩下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