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承平日久,偶有戰亂,也在北方。一向威風凜凜,魚肉百姓的孫英,括州百姓對他並不陌生。今日吃了癟,心裡恨不得立即亂刀砍了徐馳。
徐馳第二次來到刺史衙門。憤懣堵塞了胸腔的孫英,撇開攙扶他的兵士,不顧傷痛,兀自顛到立在大門外的伸冤鼓前,“咚咚咚”擊起鼓來。
按規矩,伸冤鼓一響,州縣長官是要立即升堂的,不管你是在吃飯,還是在拉屎,更或者在圈圈叉叉,無一例外,都要開門辦公的。
徐馳笑道“莫費力氣了,刺史大人沒在家呢,你把鼓敲破也沒用。”
話剛落地,裡麵響起堂威來。孫英四人裹挾了徐馳單綾,一窩蜂擠了進去。那個斷了肋骨的,依然由三個兵士扛著,在李強的帶領下,扛到公案下,才放下來。
端坐公案後的,正是括州刺史周瑰。老周家的種配得好,周瑰一如其堂弟周萱,生的風神偉岸,儀態不凡。
“啪!”
“堂下何人?何事擊鼓鳴冤?快快從實招來,否則大刑伺候!”周瑰鎮堂木一頓,輕車熟路地問起案情來。
徐馳納悶了刺史大人不是出門訪友了嗎?怎麼一下子又冒了出來?
“姐夫,我們哥幾個正在街上征收市金,哪知跑來這對狗男女,尋釁茲事,毆傷我兄弟四人,還將王七兒的肋骨弄斷了——請姐夫為我等主持公道,打殺了這兩個狗男女。”孫英惡人先告狀。
周瑰臉一沉,怒道“阻擾官府辦差,毆傷官府公人,此等惡人,想造反不成?還不給本官跪下,自領刑杖!”
兩廂衙役適時喊起堂威來“威——武——”
按規矩,衙役喊完堂威,被告人若還站著,就得趕緊的趴下來磕頭,請求老爺寬恕。
徐馳微微一笑,轉身指著孫英,厲聲吼道“你姐夫叫你跪下呢,聽見沒有?還傻愣著乾嘛?”
孫英讓單綾給打怕了,徐馳一吼,還真傻了愣了,心想,這人甚麼來頭?當著刺史大人的麵,也敢這般囂張?
“啪!”
“何方狂徒,竟敢咆哮公堂!來人呀,亂棍打死這小子!”周瑰是真的發怒了,如果開始的“怒”還有點做作的話。
兩邊衙役得令,靠攏徐馳,意欲執法。
單綾豈會讓他們得手?遂故技重施,數十衙役竟近身不得。
徐馳在一旁暗暗心驚,一人應付四人,徐馳不會感到吃驚,但一人應付數十人,就已經出乎意料之外了。
雖然徐馳一直覬覦單綾的美色,但並沒打算強奸她。如今看來,即使你打算用強,恐怕十個徐馳加起來,也上不了人家。
周瑰心裡那個氣啊,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然而,氣歸氣,周瑰也算是官場老人了,總不能為了個毛頭小子去調用自己的府兵吧。
周瑰調整了一下情緒,怒道“住手!都給我住手!養了一群廢物,連個娘們都拿不下來。”
衙役們早就巴不得停手了,二三十號人竟製服不了一個女子,臉上倍感無光。一聽刺史號令,一乾衙役迅速跳出戰團,操著水火棍,老老實實的站到了公堂兩側。
周瑰冷笑一聲,站起身來“匹夫之勇!憑你等的花拳繡腿,縱使敵得過滿堂衙役,老夫上萬的府兵,你們抵敵得了嗎?大周的百萬雄獅,你們抵敵得了嗎?老夫一聲令下,足以讓你等屍骨無存,你們難道不怕?”
“怕呀,誰說我們不怕?”徐馳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平心而論,個人技藝再高,也抵不過千軍萬馬,那種百萬軍中取上將頭顱的狗血劇情,隻存在於某些人的臆想之中。
周瑰一愣,道“既然心有所懼,何以敢阻撓官府辦差,毆傷官府公人?何以敢咆哮公堂,以下犯上?”
徐馳冷笑道“周大人好不糊塗,從進公堂開始,周大人詳細詢問過案情嗎?沒有!周大人了解案情真相嗎?不了解!周大人對案情毫不知情,卻冤枉好人,是為審案不明;周大人偏聽偏信,包庇自己的小舅子,是為斷案不公。如此不清不楚,不公不明,可見周大人也不是個什麼好鳥。”
周瑰雖不明白“好鳥”到底是什麼意思,但絕對不是稱讚他的阿諛之詞。強忍怒氣問道“事情到底如何,你且說來聽聽,看你有何分說,本大人定讓你心服口服,束手就擒。”周瑰心裡也暗暗叫上了勁,堂堂刺史府,豈能奈何不了兩個赤手空拳的人?否則的話,我周瑰以後還怎麼在刺史的位子上混?
周瑰偷偷朝一個書筆吏模樣的人努努嘴,後者會意,趕緊出衙通知括州府兵參將去了。大隊府兵一到,甭管單綾徐馳有多大的能耐,也是插翅難逃。
“第一,俗話說的好,‘民不與官鬥’,我何必阻撓官府辦差呢?第二,我和你小舅子無冤無仇,我為什麼要打他呢?你給我安的兩條罪名,阻撓官府辦差,毆傷官府公人,在情理上是完全站不住腳的,你周大人難道就不覺得可疑嗎?”徐馳條分縷析,和周瑰玩起了嘴巴上的功夫。
周瑰已經安排人去叫府兵了,心裡有了底,徐馳與單綾在他眼裡,是罪劫難逃,基本上和死人沒多大的差彆了。周瑰毫不在意自己的理屈詞窮,誰會和兩個必死之人過意不去?周瑰大度地笑道“本官虛懷若穀,聞過則喜,你且將實情原委細細道來,本官自會給你個公平公正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