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誌異!
從蓼縣縣城回固鎮,再從固鎮驛到元寶寨,八十多裡地。
聽起來不算遠,但是隻有本地人才知道裡邊的深淺。
縣城到固鎮驛五十五裡地,前三十裡都還勉強不錯。
雖然是山路居多,但是從固鎮驛這個驛字就明白,這是一條古驛道,路況還算過得去。
但是過了竹溝關到固鎮驛這一段,路況驟然轉差,而且山路也越發險峻,這也是為什麼固鎮驛變成了古驛道通過,而非現在驛道通過的緣故。
現在的驛道直接從竹溝關往北不再走固鎮驛那邊了,雖然繞了一些,但好走許多,而且距離禺山的腹地要遠一些。
這也是商道寧肯繞行的緣故之一,好歹距離絕域禁地遠一些,安全一些。
禺山三千裡河山,絕域禁地太多了,所占麵積太大。
雖然這幾十年裡山中的妖獸們似乎也還算安靜,但是卻始終是一大隱患,誰也無法斷言這些妖獸會不會出什麼幺蛾子。
老百姓們也沒辦法,世代居於此,能往哪裡去?
哪裡的牛鬼蛇神都要吃人,有些時候人比妖獸邪祟更凶惡更狠毒。
如果說從竹溝關到固鎮驛隻是路難走,那麼從固鎮驛到元寶寨這一路,你也可以直接說沒路也沒錯。
就是純粹的獵人山民們走的山徑,尋常俗人是吃不消的。
從縣城到固鎮驛,陳淮生自認為走得不慢了。
他沒用健步符。
沒有必要,也得要省著點兒。
這一趟回鄉,按照派中說法,他們一幫人估計還得要在縣城和臥雲鋪那邊逗留,查訪淩雲宗弟子被殺線索一段時間,而蜂桶嶺這邊就要交給自己私下去打探了。
自己現在就是一邊修煉爭取早日悟道入道,一邊了解情況,身份暫時不暴露。
就是一個眼見得在外遊曆入道無果的道種回鄉,準備接受現實在鄉間廝混了。
從縣城到竹溝關一段,陳淮生就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了。
路上比起六年前自己外出遊曆時,行人少了許多。
他一路行來,從早到黑,就沒有遇到幾個尋常俗人,商隊隻有一家,而且明顯也有兩三個道種跟隨押隊。
這在以往似乎是不可想象的,最起碼也應該有家商隊經過才對。
縣城經竹溝關到固鎮驛,如果說是竹溝關到固鎮驛這一段走的人少,說得過去,畢竟驛道不過固鎮了,但縣城到竹溝關這一段卻是蓼縣到北麵西陽縣必經之道。
抵達竹溝關時,天色已經黑儘。
竹溝關聽起來名頭大,像是一個關卡,其實根本不算,十來戶沿路而生的草屋瓦房,除了驛站略微像點兒樣子,其他都是尋常俗人所建。
透過夜色可以模糊看到一個古關隘在前方的山埡處,兩邊長滿了幽篁竹,竹溝關因此得名。
古關隘早就裁撤了,殘破不堪的關門坍塌了半邊,六年前如此,現在亦是如此。
驛站可供投宿,但主要是接待來往公事驛卒,但也兼私宿,條件更好一些,價格更貴。
陳淮生選了私宿,都回來了,不委屈自己。
經營驛站的一看就知道是個老道種,五十開外,但陳淮生印象中六年前自己在這裡投宿時不是此人。
挨著驛站的是一家草藥鋪兼礦鋪,一家茶肆兼炊店。
還好茶肆兼炊店的老板沒換,還是羅漢堡周家的周春平,陳淮生有印象,就是不知道對方對自己還有沒有印象了。
“周三哥,還在忙?”
靠著櫃台,陳淮生很隨意地抓起櫃台上一把落花生,剝了一顆丟入嘴裡。
“你是……”被喚作周春平的灰袍男子訝然地看著這個陌生的青年。
他記憶力很好,基本上過往商旅他都印象,但對這個方麵大耳劍眉朗目的青年卻沒有了印象。
竹溝關是固鎮與曹集鎮交界地帶,兩鎮有些頭麵的家族都會在這裡落足紮點。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無論大小深淺。
以固鎮為例,每年都要走出二三十個道種,其中先天道種也能有六七個,但真正能悟道入道的一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