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寶旒也震驚無言。
陳淮生的表現她當然明白。
臨境悟道,晉階飛升。
先前他還在感慨閉關苦修一年,竟然一無所得,這一踏出洞府,沐浴金光紫氣,立即頓悟。
這個小男人永遠都會給自己帶來無儘的新奇。
此時的陳淮生已經完全沉浸在了這種體味天地無形,氣脈貫悟之中去了。
仰首,小心一點一點睜開眼,環顧四周,陳淮生緩緩吐出胸中濁氣。
陳淮生努力地將自己的神識進入丹海,那一抹蠢蠢欲動的玉丸探頭探腦,有如夜間意欲出行的小鼠。
陳淮生雙目微睜,就這樣靜靜地感悟,神識沿著大地向四周蔓延。
這一刻三靈俯首,根骨搖曳,自觀無儘。
寶旒在見到了青鬱不是處子之身便應該知曉,但是並沒有離開,其實也就表明並不在意這一點。
之前這麼久都不敢和方寶旒在信中提及,這一會兒直麵,卻不得不表現出一副一切儘在掌握中的架勢,但內心何嘗不擔心方寶旒的不接受?
到這一刻,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
一放鬆下來,隻有陳淮生自己能感應到的細密骨響根鳴在道身內宛如撥動了琴弦一般次第響起。
方寶旒翻了一個白眼,臉上卻沒有多少惱意。
山間清晨,朝陽勝火,霧氣彌天,鳥鳴蟲語。
就是在那一日淫祀古廟中的雨夜,自己服用了宣尺媚送給自己的半粒行氣順脈丹,一時間就所感。
方寶旒就這樣站在一旁靜靜地觀察著男人的靜謐養息。
如果真要計較這些,當初寇箐和佟童與情郎的那份情意纏綿,她就難以取舍了。
畢竟這一步和其他任何時候都不一樣,跨越這一階,那就是另外一個天地。
但是更加細致入微,更加明晰入心。
地空銀海闊,天淨玉丸跳。
道由白雲儘,草寒天門秋。
應該是成了。
白鹿洞是在雲中山山腰的一處平地上,白鹿洞府占去小半,剩下半個壩子乾淨整潔,可以一覽山間秋色。
日出霧露餘,青鬆如膏沐。
玉丸自在,妙感自生。
所以很多人又把煉氣九重與煉氣巔峰分開來,因為九成九以上的人都需要在晉階煉氣九重之後再清心養性,靜候那一抹玉丸的出現。
陳淮生此時早已經進入了渣男無所懼,隻要自己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彆人的心態中,話語間無比坦蕩自若。
五年經曆如潺潺流水,淌於心間;修行點滴如聚沙成塔,隱然成形。
在寶旒沒有在的時候,自己還真的離不了她,而自己能如此圓滿順利地破境飛升,青鬱的確功不可沒。
露葉猶青,岩藥初動。
“青鬱這幾月裡可還好?”陳淮生沒有拘泥忸怩,徑直牽著閔青鬱的手,溫聲關心道。
築基意味著你需要在各方麵綜合條件都達到了相當水準,可以體悟天心,在某種機緣降臨時,你能準確地把握並實現那一步飛升之躍。
無玉丸,不築基。
他突然間覺得這一刻似乎有些熟悉,好像什麼時候見過?
對。
像於鳳謙就是才晉階煉氣九重半年,但就已經玉丸初成,然後就臨戰悟道了。
當然這也和方寶旒表現出來的淡然有很大關係。
當身畔小男人身體終於放鬆下來時,方寶旒知道男人應該是渡過了這個坎兒了。
雖然二女其實在陳淮生閉關出關之前就已經相處了十多日了,但是那種相敬如賓的尷尬忐忑卻是揮之不去的,這一刻卻都被陳淮生那一句大大咧咧滿不在乎的話給徹底“摧毀”了。
看到閔青鬱強顏歡笑的神色,陳淮生心中也有些不忍。
感受許久,陳淮生才終於吐氣開聲“走吧。”
現在似乎自己又進入了那種狀態。
至於說隨後自己該怎麼來得悟天心,自在道基,那還得好好琢磨琢磨,也還需要去打探詢問一番。
感悟和積澱,交織在一起,蓄積成為眼前自己道身內的混元一體,如丹海蘊有風雷,表象卻如平湖,隻待那一刻妙境。
當閔青鬱感受到陳淮生道身靈體傳遞出來的不凡氣息時,內心那份酸甜苦麻辣之味簡直難以言喻。
幾年的相思之情,化為一見,卻迎來了情郎躍升煉氣巔峰之境,這等喜事足以衝淡一切,更何況她本來也沒有真正太在意閔青鬱的存在。
而廟外雨絲纏綿,鳥宿蟲隱,自己獨坐殿堂中,各自奇思妙想紛至遝來,突然間就覺得自己能感應體悟到了廟外的一切。
這些東西,自己都尚未完全領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