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湧!
期待許久的流星最終還是沒有出現,宋靜原就這麼在冷風口裡盯著天空看了半個小時,直到天空飄起小雪,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準備回家。
臨走前,她從口袋裡麵掏出手機,對著渾河北路那個方向拍了張照片,畫麵被放到最大,街道上有隱隱約約的光點,不知是哪戶人家的燈火。
會有陳硯家的嗎?
陳硯現在正在乾什麼呢?和朋友們一起慶祝節日嗎?
宋靜原咬了下唇內的細肉,把這張照片發在了朋友圈裡,配了簡單的文字——
平安夜快樂。
她把手機塞回口袋裡麵,穿過熙攘的人群向下麵走,來電鈴聲卻急促地響了起來。
看見屏幕上的備注,宋靜原愣了愣。
是沈睿。
沈睿找自己乾什麼呢?
是不是陳硯出了事?
想到這,她一刻也不敢猶豫,立刻接通電話,輕柔的嗓音混雜了北風,有些發顫“沈睿,怎麼了?”
沈睿的語氣急促“學霸,你有和沈枝意聯係嗎?”
“沒有啊。”聽到不是陳硯有事,她暫時鬆了口氣,“枝枝怎麼了?”
忽然想起下午的時候,沈枝意說要去乾件大事,宋靜原皺了皺眉頭,心中生發出些不太好的預感。
“這事有點複雜。”沈睿歎了口氣,“她放學後一個人跑到盛陽去了,現在應該是回崎源了,但是我和她爸媽一直都聯係不上她,電話也不接,所以才想來問問你。”
“盛陽?”宋靜原握著電話的手緊了下,“枝枝去那裡乾什麼?”
盛陽是崎源的鄰市,兩個城市之間的距離雖然不算遠,但最快也要近兩個小時的車程才能到。
她記得沈枝意之前就是從盛陽那邊轉過來的。
“電話裡說不清楚。”沈睿看樣子是真的著急了,也顧不上和她解釋太多,“靜原,你先試著聯係一下她,要是有消息的話,立刻告訴我好嗎?”
“好。”宋靜原腳步快了些,“沈睿你彆急。”
掛斷電話她立刻給沈枝意撥了過去,聽筒中的機械聲音冰冷又沉重,宋靜原咬著下唇,睫毛輕顫,一時也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即將自動掛斷的時候,電話終於被接通,宋靜原急切道“枝枝,你在哪呢?”
對麵沉默良久,宋靜原以為是真出了什麼事,急得不行,又追問她“枝枝你還好嗎?”
聽筒裡傳來些吸鼻子的抽泣聲,沈枝意的聲音帶了些哭腔“靜原,我、我沒事……”
宋靜原連忙安慰她的情緒“枝枝你先彆哭,你在哪呢?”
沈枝意斷斷續續地報了個地方,是市中心的一家小酒館,宋靜原讓她在那乖乖等著自己,快步從觀光路上下來攔了一輛車,囑咐司機把自己儘快送到。
酒館裡麵的人並不多,宋靜原拉開門進去,看見沈枝意坐在靠牆的位置上,麵前開了幾瓶冰啤,旁邊還有一個揉皺的紙團,眼睛哭得通紅一片,鼻子下巴也都是紅的,臉上掛著淚痕,看著就讓人心疼。
宋靜原先是給沈睿他們報了個平安,然後在她身旁坐下,語氣很輕“怎麼了枝枝?出了什麼事?”
沈枝意皺著一張臉,看起來委委屈屈的,抬頭見來的人是她,所有的情緒再也忍不住,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滑,伸出手抱她“靜、靜原,我好難過。”
宋靜原輕輕撫著她的後背,又向服務生要了些紙巾,耐心地幫她擦去眼淚“可以和我說說發生了什麼嗎?”
“你說——”沈枝意抽噎著,“我是不是很差勁?”
“沒有呀,為什麼這麼說?”
“那為什麼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呢?”
聽到這句話,宋靜原腦袋裡“轟”的一聲。
是啊,為什麼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呢。
這個問題她也問過很多次。
“和我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了?”
在沈枝意嗚咽聲裡,宋靜原終於了解到這是怎麼一回事。
沈枝意是家中的獨女,從小便被全家人嬌生慣養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逐漸養出了一些不太好的習慣,性子也嬌蠻起來。
為了改掉她身上這些壞習慣,在她十三歲那年,沈父做了個驚人的決定——給沈枝意報名了一檔體驗生活節目,要去鄉下生活兩個月。
沈枝意當時還以為是去外麵度假,覺得新鮮極了,沒多想便興高采烈地答應了下來,但是當她從節目組的大巴車上下來,麵對眼前的窮山惡水,並且所有零食和玩具都被沒收的時候,她徹底傻眼了,哭著吵著說要回家,根本沒人理她,她一氣之下跑了出去,卻在地形複雜的深山裡迷了路,腳踝上也被樹枝劃出了個傷口。
就在這個時候,她遇見了江宇鐸。
江宇鐸比她大一歲,但是眉眼間有著超出同齡人的成熟和穩重,聽見沈枝意的呼救聲,他匆匆趕來,把她帶回村子裡麵,並且幫她包紮了傷口。
村裡麵的孩子都有些排外,不喜歡他們這些在大城市裡嬌生慣養的孩子,也沒人願意和沈枝意玩,所以那兩個月的時間裡,陪在她身邊的隻有江宇鐸。
江宇鐸不太喜歡說話,但做事非常細心,他帶著沈枝意到山上散步,帶她到小河裡劃船,帶她到田野裡放風箏,金色的麥浪幾乎要把她淹沒,怕她走丟,江宇鐸便緊緊地攥著她的手。
那兩個月是她最快樂的時光。
分彆前一天,沈枝意哭著找到江宇鐸,天真地想讓他跟著自己一起回到大城市,但江宇鐸隻是溫柔地幫她擦著眼淚,安慰她說未來一定會見麵的。
沈枝意抽抽鼻子“那你會忘記我嗎?”
江宇鐸“當然不會。”
臨走那天,沈枝意坐在大巴車上戀戀不舍地向外看,就在車子即將開走的時候,江宇鐸匆匆趕來,往她手裡塞了一個小小的護身符,告訴她這是從廟裡求來的,帶在身上能保她平安。
眼看沈枝意又要哭,江宇鐸揉了揉她的頭“照顧好自己呀。”
剛回盛陽的那段時間,沈枝意經常給他打電話,把自己遇見的事情講給他聽,江宇鐸耐心地聽著,然後鼓勵她好好學習,遇到節日也會給她送上祝福。
沈枝意以為兩個人很快就會重逢。
但是初二下學期,江宇鐸卻突然消失了,電話號碼變成空號,音訊全無。
再往後的幾年時光裡,沈枝意變得越來越漂亮,學習成績還算可以,在年級裡的追求者也逐漸多了起來。
但她誰都沒有答應,因為她知道,那個少年已經住在她心裡麵了。
直到高一下半年,那是一節體育課,沈枝意和同學挽著手從操場回來,卻在教學樓裡遇見了一個轉學生,沈枝意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
眼前人就是江宇鐸。
他個子躥到了一米八,經過幾年的沉澱,眉眼淩厲而舒展,穿著乾淨整潔的白襯衫,陽光將他的頭發映成栗色,多了幾分少年氣。
沈枝意興高采烈地跑過去和他打招呼,但他隻是冷冷掃了她一眼,然後便轉身離開了,什麼話都沒說,仿佛她隻是一個陌生人。
起初沈枝意以為他隻是忘了自己,一到課間便跑到他們班級門口找他,試圖幫他回想起小時候的那段經曆,但直到後來,江宇鐸冷著一張臉,語氣極其不耐煩地問“沈枝意,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那時候她才明白,江宇鐸其實沒有忘記,他隻是不想理自己。
她漸漸不在把心思花在他身上,偶爾在走廊裡撞見也會裝作沒看見,本以為兩個人會就此形同陌路,但後來她在運動會上不小心摔倒,頭部撞在台階上,即將昏迷的時候,她隱約看見江宇鐸從觀眾席上跳下來,神情緊張地衝向自己。
從醫務室醒來後,她堵住江宇鐸,問他是不是有一點喜歡自己。
江宇鐸冷聲說沒有。
但沈枝意根本不相信,如果真的不喜歡,又怎麼會奮不顧身地過來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