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來不及道謝,已是就著茶水大口吞咽著吃食。
唐世勳麵含微笑坐在上首,緩緩地飲著茶。
數日前,他與劉誌貴一前一後離開白牙市向縣城而來。
不過劉誌貴並未入城,而是獨自一人繼續南行,去完成唐世勳交待給他的任務。
“公子。”
劉誌貴用袖子抹了把嘴,神色激動地憨笑道“昨日在黃沙河關,俺還是第一次看到那等場麵啊……”
阿梓手裡握著炭條,詫異地抬頭看了劉誌貴一眼,原來他去了前線!隨即她一邊聽著劉誌貴的述說,一邊快速地記錄著。
於青青雖然沒能快速記錄,但她亦是拿著炭條將一些關鍵點記在自己的本子上。
原來,劉誌貴那日從白牙市乘驢車到了東安縣城的南門外,車夫自是不敢繼續南行,因此劉誌貴隻得獨自沿著官道旁的樹林向南而去。
好在劉誌貴帶的吃食足夠,且他在夜裡尚能辨得方向,因此足足趕了一宿的路,來到了東安縣與廣西全州的邊境地帶。
隨後他越過幾撥獻賊的斥候,進入了官道東邊的全州廟頭鎮一帶。
由於這一帶地處黃沙河關以北,因此早已被獻賊肆虐荼毒之。
接下去的兩日,劉誌貴在山嶺樹林間晝伏夜出,來到了黃沙河關以外,湘江以東的一處高嶺上。
劉誌貴親眼目睹了獻賊的血腥殘酷的攻關之戰。
黃沙河關乃是陸路官道與湘江水路的雙重關口,且道路偏窄,因此湘江上的水戰比官道上的陸戰更為慘烈。
由於劉誌貴所處的位子,他清晰地看到了關內與關外的兵力分部。
關內的大明官兵人數處於絕對的劣勢,而兩邊江船都極多,但水關之外的湘江攏共就那麼寬,再多的江船也隻能壓在後方。
而到了前日下午,大明官兵的數艘大型炮船被擊沉,官兵大亂,退守水關之下。
與此同時,陸路攻關之獻賊少了江上明軍船炮的威脅,立即鼓足餘勇猛力攻城。
到了黃昏時,大明官兵已是連青壯與後備兵全都押上,才堪堪守住了黃沙河關。
劉誌貴看得既血脈僨張又擔憂至極,即便他毫不知兵,亦是感到官兵難以支撐。
要知道獻賊的船隊已壓到了水關之下,明軍船隊難以對陸路關口形成有效支援。
對於次日的攻防戰,劉誌貴極為擔憂。
果然,到了昨日上午,獻賊又進攻了。
明軍守關的士兵之士氣愈發低迷,獻賊已是數次攀上關牆。
形勢危如累卵。
就在這等危機時刻,遠在湘江以東之高嶺上的劉誌貴,突然聽到關內明軍放了一陣火炮後,大聲歡呼。
劉誌貴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頓時驚得頭皮發麻。
隻見一隊數百人的騎兵趕到了黃沙河關,並以密集的隊形直衝獻賊之攻城大軍。
在騎兵之後,是數百身穿少數民族服飾、手拿各種奇怪武器之人,他們雖沒甚隊形,但快步跑到黃沙河關之後,立即掩殺出關,極其凶悍地與獻賊激戰。
是廣西狼兵!
而守關之將士與青壯等皆士氣大振,亦是跟隨其後衝出,整個官道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激戰怒吼之聲。
劉誌貴又見那黃沙河關以南的官道上,不計其數的百姓挑著擔子,又或是拿著棍棒,紛紛趕向關口。
水關下,由湘江南邊駛來了不知凡幾的大小兵船,打開水關與獻賊船隊猛烈交火,火炮聲與呐喊聲此起彼伏。
至午時,獻賊已無力再攻,於關外數裡處的營寨中駐守,湘江中的水戰亦是結束,獻賊船隊退守數裡。
獻賊的第二次攻關之戰,宣告失敗。
而黃沙河關之上,已是立起了一杆明黃色鑲紅邊的大纛,上邊是一個大大的‘楊’字。
‘砰!’
唐世勳聽到這,忍不住激動地捶了捶椅把手。
他的鷹目中精光閃閃,大喜道“是廣西總兵楊國成!”
要知道這不是平原地帶,騎兵可不多。
能養得起數百騎兵的,又姓楊,唐世勳幾乎敢肯定就是廣西總兵楊國成。
而桀驁不馴的狼兵,若非有廣西軍政要員的命令,又如何會趕到黃沙河關?
沒錯!定是廣西總兵楊國成親自率領先鋒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