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難得!韓夫人知道這該是顏梓玉的人,於是她抽出短刃躍下屋頂與那些黑衣人一同攻擊弩手們。
這些黑衣人正是高靖等人,適才土地祠內衝出的百餘弩手圍住了趙豐等人後,扮作難民的高靖和老田自是趕緊起身逃入另一條巷道中,但他倆並未跑遠,而是與他們手下的九個弟兄彙合。
當一聲銃響之後,土地祠前已是一片混亂,而高靖和老田以前就操持過火銃,已是聽出火銃聲的大概方位,而他們又見十餘個弩手往那個方位而去,自是趕緊過來救援。
不多時,十餘個弩手被高靖等人和韓夫人全部擊殺,然而不待他們喘息,土地祠前的形勢已是愈發危急。
隻見那百餘個弩手紛紛將勁弩背在肩上,抽出佩刀加入了戰團,而於猛等人已是人人帶傷,他們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擒住柳錫承!隻有抓住柳錫承才能有一線生機不是?
但柳八亦是察覺到於猛等人的意圖,他奮力將柳錫承抱起扔進了馬車內,讓於猛等人的如意算盤落空。
到了這個時候,雙方都已打出了真火氣,那是刀刀見血不留餘地。
對麵的巷道口,韓夫人與高靖站在一起,她低聲罵道“顏梓玉那狐狸精呢?你們怎的才帶這麼點人過來?”
雖說她戴著黑色麵巾,但高靖自然知道她是誰,他此時可沒空去解釋,而是焦急地問道“於護衛他們危矣!夫人可有甚好法子?”
韓夫人一聽頓時就怒了“奴家還能有甚好法子?你們若是不怕死就上!若是怕是就趕緊扯呼!”
眼見趙載又裝好鉛彈意欲射擊,韓夫人終是忍不住將他的火銃給搶過來,並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你作死啊?還敢放銃?”
隨即她一手拿著火銃,一手拽著趙載便往後退去,趙載雖是大聲嚷嚷要救他兄長,但就他那單薄的身板可真沒韓夫人的勁兒大,他即便一屁股坐在地上賴著不走,亦是被韓夫人跟硬拖著往巷道裡而去。
高靖也是當機立斷,他們自知這麼點人無法救出王秀荷等人,於是跟在韓夫人之後一同撤退。
然而就在這時,巷道裡竟是出現了上百個士兵,他們舉著火把,一眼就看到了意欲撤退的韓夫人和高靖等人,於是他們舉刀快步衝了過來。
更讓韓夫人等絕望的是,文星街上亦是響起了陣陣密集的腳步聲,一左一右兩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全都湧向了土地祠,他們舉著火把和腰刀,將土地祠外圍得水泄不通。
其中有不少士兵已是看到了巷道中的十餘個黑衣人,他們頓時從後圍堵過來。
一旦兩邊士兵形成前後堵截,誰還能活命?
老娘還沒活夠呢!韓夫人已是顧不上趙載和高靖等人,她當機立斷,一個飛身躍上一旁的屋頂,頭也不回地消失於夜色當中。
這娘們倒是跑得快!高靖和老田對視一眼,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他倆大呼‘風緊扯呼!’隨後趕緊攀上牆壁落荒而逃。
而身子單薄的趙載可沒那等飛簷走壁的本事,他隻得對著前後而來的士兵們破口大罵,而兩個魁梧的軍漢輕輕鬆鬆便將他給俘虜了。
土地祠外的混戰已近尾聲。
於猛等人雖浴血奮戰,奈何雙方人數相差太多,十六人已是非死即殘。
柳八的臉上滿是鮮血,他殘忍地笑著舉起屠刀,意欲一刀劈死已重傷倒地的於猛。
吾命休矣!於猛暗歎了一口氣,無奈地閉上了雙眼。
到了這等明知必死的時刻,往事如光梭般一幕幕浮現,於猛想到了他的大哥於威、三弟於虎、四弟於豹和他最疼愛的小妹於青青,他們五兄妹的童年生活是多麼美好啊!
旋即他又想到了唐世勳,一個讓於猛最為佩服的讀書人!若非世勳老弟深入虎穴仗義相救,他的三弟、四弟和小妹恐怕早已死在那小狼山寨了吧?
如今的世勳老弟更是手握近萬兵馬!於猛著實是發自內心地佩服,且他本就存著報恩之心而來做唐世勳的親兵護衛,便是為世勳老弟而死也在所不惜。
雖說眼下要救的不是唐世勳本人,但於猛深知王秀荷的重要性,而他此刻深感愧疚,因為他沒能保護好王秀荷,他有負公子所托啊!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聲大喝“二弟!——”
是大哥!於猛頓時驚得睜開了虎目,他那臉上的刀疤因激動而變得愈發猙獰,哪怕他已重傷倒地,依舊奮起餘力撕心裂肺地吼道“大哥快走!”
這土地祠外至少有三四百個柳家軍的士兵!而於猛的大哥於威隻是個縣衙的捕頭而已!此時跑來豈非平白送了性命?
於猛這段時日一直做著唐夫子的親兵,因此無法跟大哥於威在明麵上相認,但哪怕兩兄弟隻是偶爾在萬壽街上碰著而彼此看上一眼,也能看出對方眼中的欣慰與笑意,至少,兄弟倆都還活著不是?
身體上的劇痛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深深的無力感已是瘋狂地咬噬著他的內心,多想再奮起砍殺幾個人,多想讓他的大哥趕緊走。
大哥啊!你怎可如此犯傻!於猛想到於威竟是舍命來救,他已是熱淚盈眶,這個時候他不由地在心中祈求著滿天神佛,他死不足惜,但他多麼希望自己的大哥能夠知難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