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仙姑聽到這話睜開了雙眸,笑嘻嘻地看著她的親叔叔齊大堅。
眼見侄女那幸災樂禍的笑容,齊大堅頓時老臉一熱,他平日裡在家族中可是極有威望的,被個晚輩看笑話豈非有損他的形象?
當然,齊大堅又不是甚臉皮薄的古板之人,且他又豈敢在唐夫子麵前流露出不滿?何況他是真有要事相求。
於是他覥著臉拱手苦笑道“夫子,您也知道,縣衙的庫房委實沒了餘銀,小侄這先是籌了十萬兩銀子給韓夫人,又籌銀子給文俊和侄女兒認購軍債,那邊還得先墊付萬間窩棚的銀子,再加之要給衙門裡各房發放薪俸……”
隻見齊大堅在一個勁地大倒苦水,那言辭懇切而又痛心疾首之狀,若是不熟悉他者恐怕還真以為他是個兩袖清風、一心為民的清官了。
而他的言外之意已是再明顯不過,他沒銀子了。
誰曾想不待唐世勳開口,那齊仙姑竟是蹙眉道“叔叔,奴家認購軍債可沒用你的銀子!”
這個沒眼力見的瘋丫頭!不曉得我是在變相地討債嗎?齊大堅氣惱地瞪了她一眼。
唐世勳嗬嗬一笑,他自是不會去點破齊大堅。
其實他知道齊大堅的心思,也知道這老小子應該是快被到‘壓榨’到極限了,要說齊大堅的家底幾何,他早已是一清二楚。
這齊大堅雖搜刮了許多民脂民膏,雖說他很想振興齊家,但他的家族裡還真沒個會做生意的人,投給兒子齊文俊和族人去做的生意不是虧本就是打了水漂,且族人們還時不時地來打秋風,對此齊大堅也極為無奈。
至於說齊仙姑為何說她認購軍債沒用齊大堅的銀子,難道如今的仙婆子如此賺錢?對此唐世勳自是懶得去追問,這些個神棍誆人的手段層出不窮,誰知道這仙婆子忽悠了多少人傻錢多的愚人?
唐世勳親切地拍了拍齊大堅的肩膀說道“賢侄啊,老夫曉得你已是儘力了,待到明日柳家送來銀子,你便先拿五萬兩去支用。”
“喲!”
齊大堅的小眼睛一亮,忙不迭恭敬地對老爺子拱手道“小侄代縣衙上下謝過夫子!”
唐世勳自是受了齊大堅這一禮,旋即他語重心長地撚須道“過去衙門裡的那些個爛賬,老夫自是不會去追究,不過!就以這新年開始,以後老夫的秘書局二科和府學宮的人,可都會盯著府、縣兩衙,你可莫要讓老夫失望才是。”
齊大堅心頭暗喜,他還真怕老爺子去翻舊賬,雖說縣衙如今的慘狀可不是他一個人造成的,但他和原知縣馬向禮二人的屁股可不乾淨,那些個逼死百姓的齷齪事和冤假錯案又豈會少?這要是被老爺子給翻出來,那可不是鬨著玩的。
而齊大堅麵上自是拍著胸口保證,請夫子放心,小侄今後定會忠心任事,絕不辜負老爺子您的期許。
這時,馬車已是來到了萬壽街的縣衙外。
當齊大堅準備離去時,意味深長地睨了侄女齊仙姑一眼“雨菲啊,你應當曉得唐夫子是何等尊貴之人,且他老人家可是我們齊家的大恩人!你……”
齊仙姑蹙著眉打斷了齊大堅的話頭“你個縣太爺怎如此婆婆媽媽,快去忙你的去,你且好生給唐夫子做事,以後自會平步青雲,何況他還有浩然正氣護體,又豈會怕奴家的陰邪之氣?”
唐世勳嘴角抽了抽,不過他還是第一次聽這仙婆子如此正常的說話,他不禁好奇地瞥了她一眼。
家門不幸啊!齊大堅又被這目無尊長的親侄女兒給戧得無言以對。
但他心裡可是對這神通的仙婆子侄女很是信賴,既然她說他會平步青雲,他又怎會不信她的話?
而齊大堅適才這番話隻是想再點一點這瘋丫頭,可莫要用甚邪性的手段對老爺子不利,不過侄女說的也沒錯,老爺子有浩然正氣護體,又豈會怕甚邪祟?
於是齊大堅對唐夫子拱了拱手,苦笑著說他這侄女口沒遮攔,還請夫子多多擔待之客套話,隨即離開了馬車。
馬車繼續前行,唐世勳以為齊仙姑會跟他說話,誰知她竟是抱著蒲團閉上雙眸,又開始了她的喃喃自語。
哼!你不說我又豈會覥著臉去求你開口?唐世勳亦是沉默不語,直到馬車駛入了七層坡街的宋家巷,兩人之間都沒有一句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