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諜影!
唐世勳率先開口問道“怎樣?可是與零陵城那邊接上了?”
鄭罡的嘴巴子一陣蠕動卻並未回答,他神色古怪地看向唐世勳,旋即又看了眼初次見麵的魏落桐,似乎他不太想當著魏落桐的麵說那些重要情報。
魏落桐心頭暗惱,她自是察覺到鄭罡的古怪神色,於是她螓首低垂看著麵前的本子,實則在等唐世勳決定她的去留。
如若世勳不讓我聽,那,哼!那我也不稀罕,以後我也不做這勞什子秘書了!魏落桐在心中一陣碎碎念,但其實她很清楚唐世勳不會讓她這時離開,否則他也不會讓她坐在他身旁來了。
而且她看著紙上剛記錄的‘與零陵城那邊接上’之話更是好奇心大盛,這壞蛋居然跟零陵城那邊也有甚聯係嗎?
這時唐世勳淡然笑道“無妨,都是自己人,有要事直說便是。”
鄭罡嗬嗬一笑,他當然曉得這魏落桐是公子的‘自己人’,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為公子著想,因他想當然地以為這位俏娘子是公子新近才勾搭上的,誰曉得她是不是個醋壇子?但既然公子都說無妨,那他也沒甚好操心的不是?
於是鄭罡直言道“回公子的話,俺前日在冷水灘時終於跟零陵城那邊的人接上了,這事還真不是韓夫人或嶽教官的問題,嘿嘿!而是因為王夫人‘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緣故……”
原來,自從二月初一唐世勳扮作‘子詡公子’帶著龐大田和汪慶達等兩千餘將士離開門灘以後,直到二月初七抵達高溪市南碼頭旁的八弓坵,唐世勳與嶽三水之間的情報傳遞都沒有任何問題,他能夠清楚地了解到零陵城的各方動靜。
當然,由於嶽三水傳遞的情報傳遞有延後性,因此唐世勳所得到的情報都是至少在兩到三日之前的,即他到達八弓坵時所得到的有關零陵城之情報都是二月初五與之前幾日的。
而從二月初七直到初九的夜晚,即唐世勳已經在八弓坵等待鄧參將的人搭建浮橋的那晚,這三日他都沒有收到嶽三水的情報。
從二月初十到十三這幾日,唐世勳已經渡江並籌備攻打蘆洪市,零陵城方麵的情報則由鄭罡居中接收。
但二月十四鄭罡渡江來到蘆洪市時,鄭罡很是擔憂地說,他前幾日跑遍了高溪市南碼頭、冷水灘和楚江圩的幾處秘密聯絡點,但各處聯絡員都說沒有收到零陵城傳來的情報。
而同樣是二月十四那日,薛正亦是從祁陽城秘密趕到了蘆洪市,薛正也擔憂地說,他已經好多日未曾收到嶽三水的情報傳遞了。
當唐世勳聽到鄭罡和薛正的彙報後頓時心頭一沉,莫非零陵城那邊出現了甚重大變故?
要知道他北上之後幾乎每日都會用密本將要事記錄,隔上兩日最遲三日就由鄭罡派人傳遞回零陵城,同樣的嶽三水在零陵城也是如此,為何嶽三水會隔了近十日都不傳來情報?這突然斷掉的情報聯係讓特工出身的唐世勳極其難受。
但唐世勳即便擔憂也無法,這個時代的情報傳遞本就不方便,他又不可能從蘆洪市跑回零陵城去了解情況。
好在鄭罡於二月初十就已派人回零陵城去找嶽三水問清緣由,因此唐世勳隻能按捺著心中的擔憂繼續等待。
直到前日,即二月十六,鄭罡在冷水灘的秘密聯絡點時,他派去零陵城的手下回來了,而讓鄭罡驚奇的是他的手下竟還帶了個妙齡女子回來,而後鄭罡終於得知了零陵城情報網的‘劇變’和諸多大事。
如唐世勳的夫人周氏帶著湘兒去零陵城,結果周氏遭到親兵統領仇大剛的毆打至重傷,如今依舊躺在門灘軍營內。
而湘兒則被綁架至秦府,遭到秦九和夏菡的軟禁。
二月初七時,王秀荷親自去找秦九的舅舅柳將軍談判並鄭重承諾,唐夫子發行的‘祁陽軍債’和‘道州軍債’全都有柳將軍的份!
因著軍債之大利,柳將軍當場拍著桌子怒罵外甥秦九怎如此下作綁架個小娃娃,當晚柳將軍就親自去秦府把湘兒接出來交給了王秀荷。
鄭罡向唐世勳彙報了此事之後,接著將道州申家軍在龍虎關大敗、廣西楊總兵坐鎮永明縣等事詳細地告訴了唐世勳,而後則著重講述軍債發行之事。
在二月初九,軍債事務所正式發行‘祁陽軍債’和‘道州軍債’,興許是炒作軍債的人們愈發精通之緣故,永州府衙、零陵縣衙、零陵商會、府學宮、以及東安縣和全州的豪商們紛紛認購‘道州軍債’,當日便售出了一百八十三份,即一百八十三萬兩銀子。
至二月十一,三百份‘道州軍債’售罄。
由於唐夫子和柳將軍的軍隊皆在厲兵秣馬,且兩軍已公開申明二月十五集結南下道州城,因此每張‘道州軍債’的平均價位已被炒作至二萬兩銀子以上。
而‘祁陽軍債’則與之形成了鮮明對比,除了零陵商會的十三姑象征性地認購了十張,加上一些親近唐夫子的商人們認購了十餘張,三百份‘祁陽軍債’至今也隻售出了不足一成。
值得注意的是,東安城的文秀才和彭四爺居然陸續認購了六十張‘道州軍債’,這可是六十萬兩銀子!據全州城的黃員外私下隱晦地透露,文秀才和彭四爺怎可能有如此多的現銀?這些銀子的來源極可能是東安城的‘某些’官兵將領。
這正是最讓人擔憂的地方,因為軍債事務所在發行這兩期軍債時就出具了公示,‘道州軍債’由唐夫子和柳將軍五五對開,雙方各分一百五十萬兩銀子;
‘祁陽軍債’則是唐夫子一百五十萬兩、東安城的陳副總兵一百萬兩、柳將軍五十萬兩,而且在該公示中還著重提到,‘子詡公子唐世績’與龐大田、汪慶達和盤輝等將領並非背叛唐夫子,而是秘密北上組織祁陽攻略雲雲。
但即使有這樣的公示在,無論是與秦、柳兩家親近的商人,亦或是東安城的豪商們,他們皆沒有認購一張‘祁陽軍債’!這豈非從側麵證明柳將軍和陳副總兵均不看好唐世勳的祁陽攻略?
鄭罡說到這兒時,眼見魏落桐還在神情專注地用炭筆做著記錄,而唐世勳亦用炭筆在自己的本子上快速書寫著何事,於是鄭罡遂停頓了下來飲著茶等待二人,同時也讓唐世勳先消化這些情報。
當唐世勳聽鄭罡說湘兒被秦九和夏菡給軟禁了的時候,他頓感自己的心口傳來一陣莫名的刺痛,已經魂穿這許久的他已漸漸明白,這是他身體的‘前任’所留下的深刻記憶所引發的生理反應,因為從湘兒出生伊始,這具身體的‘前任’就極為寵愛湘兒這個唯一的寶貝女兒。
好在王秀荷以軍債之大利換得柳將軍把湘兒救出,當唐世勳聽鄭罡說到這時,他心口的刺痛頓消。
至於說三百份‘祁陽軍債’隻售出了不足一成,唐世勳對此雖早有些預料,但他也沒料到銷售情況會如此慘淡。
果然都是些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精明人’啊!唐世勳心中暗自苦笑。
其實他很理解認購軍債者的心理,畢竟唐家軍的步騎主力都在零陵,加之柳家軍要與唐家軍聯合出兵南下道州,這對於軍債持有者們而言可是真真正正的眼見為實。
何況道州申家軍不僅在龍虎關大敗,且丟失了其南麵屏障永明縣與江華縣,亦即是說申家軍僅剩道州和寧遠兩座城池,而其南邊又要直麵廣西楊總兵的軍隊。
缺少糧食補給的申家軍要抵禦廣西兵的北上已是極為艱難,而唐夫子和柳將軍又趁機南下攻打道州城,這無疑是讓申家軍陷入了腹背受敵的絕境。
雖說唐、柳兩軍此次出兵擺明了是要痛打落水狗,但軍債持有者們可不會這麼想,因為隻要兩軍打下道州,他們就能分潤半座道州城的紅利!在這等絕對利益的趨勢之下,軍債持有者們是卯足了勁在零陵城給兩軍造勢,誰還敢去指責唐夫子和柳將軍是落井下石呢?
在這等情況之下,‘祁陽軍債’本就黯然失色,加之連東安城的豪商們都不願掏銀子去認購祁陽軍債,即表示他們連陳副總兵都不支持,這也難怪祁陽軍債的銷售情況會如此慘淡了。
魏落桐已是將鄭罡所言全部記錄於本子上,此刻她的心情既震驚又無比疑惑,雖說她不是永州府人士,但她如何不清楚該府的府城是零陵,而第二大重鎮便是道州城?
沒想到那位‘唐夫子’是個如此有魄力的狠角色,他既派唐世勳率軍北攻祁陽城,還同時派兵南下攻打道州城!隻從這一點就讓魏落桐很想親眼見見這位唐夫子。
更是那勞什子軍債,當鄭罡說‘道州軍債’隻三日便售罄,那可是三百萬兩銀子啊!魏落桐如何不對這等新鮮事物感到震驚而疑惑?
當然,魏落桐對於鄭罡適才提到的周夫人、王夫人和韓夫人則充滿了警惕,她在小狼山寨時隻聽劉誌寶等人提到了唐世勳的發妻周氏,而王夫人和韓夫人又是誰?
再有,鄭罡適才提及王夫人‘新官上任三把火’,但還未明說此事,這也讓魏落桐感到很是好奇,她從鄭罡適才所言當中得知發行甚軍債的便是這位王夫人,也不知這王夫人當的是何新官?又燒了怎樣的三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