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作為縣衙捕頭的於威也沒有給扮作唐夫子的唐世勳送去過年的賀禮,這讓已經升任零陵縣衙的典史之職的曾有才甚為擔憂。
曾有才因著方媛兒的香消玉殞,他與唐世勳之間無疑少了一道堅實的溝通橋梁,而他曉得於威和唐世勳的關係匪淺,因此他自作主張地幫於威備上了一份厚禮送去給唐世勳,為了這事,於威險些與曾有才也鬨僵了去。
到了正月下旬,於猛傷愈以後三番五次地鬨著要回去給唐世勳效力,於威則堅決反對。
正所謂長兄如父,於猛雖桀驁,但對大哥於威極為尊重,眼見大哥的態度如此決然,於猛自是不再提回歸唐家軍之事,而且他也答應大哥不會離開萬壽街。
當然,於猛也是個性格倔強之人,他可不願跟著大哥去當捕快,除了每晚在家喝酒解悶以外,他白天則待在萬壽街尾的軍債事務所裡邊。
雖然於猛沒有離開萬壽街的範圍,可於威很反感二弟每天去軍債事務所,但於猛也有他的理由,他正月初一還領了王夫人的薪俸,結果他幾乎一整個月都沒去軍債事務所,哪有光拿銀子不做事的道理?反正他又不穿唐家軍的軍服不是?
何況那王夫人既生得好看又待人和氣,他就想每日去看看秀色可餐的王夫人,這也不成嗎?
對於二弟的這等歪理,於威也是哭笑不得,但他也知二弟是借此表達對他的不滿,不過那王秀荷乃是出了名的才女,且她又不是細作,因此他便由著於猛去了。
到了二月初九,於威因為公務而徹夜未歸,直到初十的早上辰時才回到萬壽街的家中,讓他奇怪的是二弟於猛居然還在呼呼大睡。
這頓時讓於威感到有些不對勁,因為於猛在傷愈之後每天早上卯時過半就會準時起床練拳,但二月初十的早晨於猛不僅沒按時起床,且睡得死沉死沉的,就連於威走進他的房裡邊也沒醒過來。
不僅如此,於威還在於猛的房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血腥味!於威頓時猜到二弟該是徹夜未歸,且還在夜裡出去與人發生了搏鬥。
於猛在當日中午才醒來,麵對大哥於威的追問,他並未隱瞞,而是坦誠地說他淩晨時去幫王夫人秘密抓捕‘梓’組織的叛徒了。
這話直把於威給驚得目瞪口呆而又疑惑至極,他當然曉得‘梓’組織,那不是高靖、老田和老黎三個‘寅組’的細作建立的情報組織?
但王秀荷又非細作,她怎會知曉‘梓’組織的存在?又為何要讓於猛去抓捕高靖的人?而即便該組織出現叛徒,難道高靖等人不會處理?何況他們的上級還有嶽三水不是?再者說,唐世勳不是扮作唐夫子待在門灘軍營裡邊嗎?
誰曾想於猛卻冷笑道,他去抓的就是高靖的左膀右臂老田與其姘頭!至於唐世勳則已經與其弟唐世績互換了身份。
於威當時就脊背一涼,抓老田?老田是叛徒?那梓組織的內部問題豈非極為嚴重?而率軍北上攻打祁陽的居然是唐世勳本人?
而後於猛又告訴於威,如今嶽三水已經將這零陵城的情報網交給王夫人打理!但王夫人身邊也沒幾個貼心人,因此於猛自然要幫王夫人一把了。
於威聽於猛詳細地說完以後不禁頹然一歎,又是他最反感的細作行當!可他也知道二弟已經被王秀荷給拉上‘賊船’了。
之後的幾日,王秀荷的內查行動愈演愈烈,於猛則將他從王秀荷那兒得知的秘事全都詳細地告訴了於威。
其實於威很清楚,這必然是王秀荷授意於猛告訴他的,其意無非是想聽聽他的意見甚至想把他也拉上船。
雖然於威並未明確表態,但他也未藏私,隻要是當初唐世勳在小狼山寨教授的細作知識與經驗,他都讓於猛告訴了王秀荷。
其實王秀荷並非是一定要拉於威下水,她是從梓組織的檔案室裡查到了於威的信息,因此知道他與嶽三水一樣都是唐世勳身邊的‘老人’,她自然是想從於威這裡多汲取些經驗,以便於在清洗了梓組織以後儘快建立新的情報網。
後來王秀荷兩次遭遇暗殺,其中第二次就是在於威、於猛和曾有才等人的幫助下逃入縣衙避過了秦家的追殺。
也正是在王秀荷那次逃入縣衙之時,於威才與王秀荷第一次進行了密談,他也第一次見識到了這個女人的隱忍堅毅與心計之深沉。
於威那時便已看出王秀荷的心智膽識絕不在阿梓之下!難怪嶽三水會選擇她來接管零陵城情報網,她的確夠資格。
原來王秀荷遭遇的第一次暗殺的確是疏於防範,而第二次則是她以身做餌故意為之,她要以此來確定梓組織的高靖、老台和老黎三人會否向秦九通風報信!而事實果如她所料。
當然,王秀荷也極為感激於威等人對她施以援手,這份恩情她不會忘記。
到了二月二十,即王秀荷得到唐世勳那道密令的次日,她的‘犁庭掃穴行動’進入了最後的收網階段,她密令步兵左營入城掌控了大西門、小西門和太平門,同時秘密逮捕了梓組織幾乎所有的成員並當眾處決沉江,這一係列的狠辣果決之舉措委實讓於威目不暇接。
當於威說到這,他把玩著手中的汝窯茶杯似笑非笑地問道“青青,雖然‘梓’組織三個核心人物當中的高靖和老田已被處決,但老黎卻逃過了一劫,據王秀荷的人所查,救走老黎的是一個外號叫‘擺渡人’所派出的手下,你可認得這位擺渡人?”
於青青正螓首低垂記錄著大哥於威所說的話,聽到這‘擺渡人’三字,她筆下不禁一頓。
於猛的獨眼中劃過一抹異色,他低垂著眼簾陷入了沉吟。
於虎和於豹則聽得不明就裡,擺渡人不就是撐船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