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諜影!
三月廿四,‘大順軍劉芳亮部於保定‘下令遍拿鄉紳之未死者及其子弟,拷掠慘毒’,進行追贓助餉;大順政權‘禮政府’發出告示,命隨駕各官率領耆老上表勸進,為李自成的即位典禮做準備……’
三月廿五,‘吳三桂率部至河北玉田縣,離北京已是不遠,吳突然改變主意,由投降大順轉持敵對態度。吳驟然變卦,率部調轉馬頭直奔山海關,從背後對鎮守關門的唐通部發起突襲……同日,劉芳亮部留守將張洪鎮守保定,自率軍隊向京城進發……’
……
三月廿六。
湖廣永州府,東安縣。
華燈初上,東安城內東、南、北三條主街道人群喧囂熱鬨非凡。
而西大街在近兩日卻顯得尤為冷清,就連西大街的城隍廟一帶亦沒了往日裡的喧鬨,不遠處的城守署更是除了進出的官兵以外,鮮有百姓經過。
城守署後院,最靠北處的佛堂周圍戒備森嚴,而佛堂的一層大門則緊閉,陳副總兵陳建誌的親兵百總曹敢等人皆神情肅穆地侍立門外。
首席幕僚賈煜和千總齊雄兩人神色焦慮地站在佛堂之外,他倆時不時抬首看一眼燈火通明的二樓,透過二樓的紙窗隱約可見兩道人影。
在昨日下午,東安城的官兵已收到唐家軍北上三營奪下祁陽城的確切情報,得悉此‘噩耗’的官兵將領和幕僚們皆震驚而懊惱。
也正是自那之後,陳建誌就獨自待在這佛堂之內閉門不出。
直到剛剛顏俊堯前來拜見,陳建誌方才親自下來開門接見。
賈煜和齊雄在陳建誌開門之時看到了他那憔悴的模樣,他仿佛在一日之間蒼老了十幾歲一般。
且賈、齊二人還看到了陳建誌眼中的冷漠之色,他倆如何不清楚陳建誌如今有多麼厭惡他倆?
原來在三月十七那日,陳建誌得知唐世勳率北上三營已兵臨祁陽城下,他即刻命賈煜和齊雄派人去零陵城聯係文秀才,讓文秀才去拜見王秀荷夫人。
陳建誌給出的指示是,隻要王夫人同意按之前所約定的那般,即讓東安城官兵得到一百張祁陽軍債之利,東安城官兵便贈予唐家軍五十萬兩銀子外加五萬石糧草作為補償。
再有,他陳建誌必傾儘全力襄助唐世勳攻打祁陽城,且陳建誌可讓出湘口關之外的岐山頭大營!
然而,賈煜和齊雄卻認為陳建誌此舉太過了些,誰曉得唐世勳能否打下祁陽城?萬一又如唐、柳聯軍敗走道州城那般呢?
因此賈煜和齊雄認為陳副總兵這把‘重注’下得太早,他倆私下商議後決定,以五十萬兩銀子外加五千石糧草作為補償,且即刻派兵去祁陽城外支援唐世勳。
他倆這是把精貴的五萬石糧草給降至隻贈予唐家軍一成,且絕口不提讓出湘口關外的岐山頭大營。
到了三月十八的上午,文秀才去拜見王秀荷,結果王秀荷直接拒絕了東安城官兵所開出的條件,並譏諷說貴方莫非是在打發要飯的?
當這消息傳回東安城之後,賈煜和齊雄皆是既驚且怒,他倆是當真以為開出的條件已足夠優厚,但王秀荷那毒婦居然說他們是打發要飯的,這未免也太過貪得無厭了不是?
而後他倆將此事彙報給陳副總兵,並大罵王秀荷不識抬舉,繼而獻策道,既然唐世勳如此看不上他們,那好,咱便去奪了高溪市的北碼頭!
要說陳建誌當時也甚是煩悶,他既惱賈煜和齊雄擅做主張,但同時也清楚這兩個心腹是為了他的軍隊著想,畢竟他們的本錢有限,且還欠著廣西三司的大筆外債。
若真按陳建誌的意思去跟王秀荷談,一旦王秀荷真答應了,他們上哪去弄如此多的糧草?何況大軍開拔還得湊集更多的糧草和銀子不是?
再加上陳建誌還要把岐山頭大營讓給唐家軍,一旦該營不在控製之下,則瀟水彙入湘江的彙流口便成了唐家軍的地盤,且岐山頭下的老埠頭也將成為唐家軍的碼頭,如此則又少了一大筆穩定的收入。
凡此種種,豈非是孤注一擲?
因此當時陳建誌也隻好繼續觀望,並就是否強行奪取高溪市的北碼頭而舉行了數次會議,可軍中將領和參讚們的意見分歧極大。
特彆是駐守在高溪市南碼頭的參將包耿和東安知縣劉大人等,更是堅決反對出兵,包耿的意見很明確,沒有他們的支持,他就不信唐世勳真能拿下祁陽城。
到了三月廿二,正當東安城的官兵將領們還在開會討論且相持不下之時,唐世勳已率北上三營發動了攻打祁陽城之戰,而駐守在楚江圩的柳家軍船隊亦於當日開拔,沿著湘江順流向高溪市而去。
至三月廿五,即昨日的清晨,柳家軍的船隊抵達高溪市並炮擊北碼頭!而秦九於當日上午親赴南碼頭拜訪參將包耿。
秦九的意思很明確,希望官兵在南碼頭好生觀戰,莫要搞甚幺蛾子,否則唐、柳聯軍必出湘口關攻打岐山頭甚至冷水灘!
這讓駐守在高溪市南碼頭的官兵參將包耿驚怒交加,但他見秦九那小子說得如此篤定而決絕,他還真不敢輕舉妄動。
當秦九離去以後,包耿立刻書寫急報,誰曾想又有信使傳來新的噩耗,唐家軍北上三營奪下了祁陽城!
包耿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趕緊派心腹快馬加鞭將這兩件緊要事傳回東安城。
當東安城官兵高層得聞此等‘噩耗’之後是舉座皆驚,陳副總兵更是氣得當場摔了杯子。
一步錯步步錯,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