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這廝的嗓門委實夠大,院中涼亭裡的蔡英俊、賴豪和褚四娘等人紛紛好奇地看向小廳。
而坐在涼亭裡的殷駿則露出了震驚之色,雖說他乃是鄭罡的得力乾將,但他根本都不知曉鄭罡私下出售火藥之事,眼見鄭罡跪在那不停磕頭,殷駿自是感到莫名其妙,鄭管事這唱的是哪一出?
小廳內,唐世勳坐在上首默默看著鄭罡痛哭流涕的‘表演’。
對於這個精明過頭的老兵油子,唐世勳自然要好生敲打一番,畢竟這廝在冷水灘一帶是左右逢源,私底下的小動作委實不少。
當然,唐世勳自不會因此而真將鄭罡給拉出去砍腦殼,就單論情報的收集與分析等事,他無疑是唐世勳訓練的第二批細作學員當中最有天賦者,殺了委實有些可惜。
唐世勳等到鄭罡磕了十來個響頭,那額頭上都已磕得烏青滲血之後,他方才淡然道“鄭罡,你若是不想去於統領的肅衛警備司喝茶,那便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有戲!鄭罡心頭暗喜,他不顧臉上和絡腮胡上沾著的淚水鼻涕與血漬,忙不迭大聲點頭道“公子,莫說是一個問題,便是一百個問題俺也一定如實交代!”
唐世勳慢悠悠地問道“你賣了多少火藥給秦九?要價幾何?”
鄭罡哪敢遲疑,立刻答道“回公子的話,俺兩次共賣出一千六百三十五斤火藥給秦九,每斤要價一兩六錢銀子,共計二千六百一十六兩銀子,去掉零頭共得白銀二千六百兩。”
‘嘶——’
嶽老財和丁遷等人聞言頓時倒吸了口涼氣,就連龍襄也被驚到了,一斤火藥居然能賣一兩六錢銀子?究竟是鄭罡在胡謅還是那秦九人傻錢多?
因他們都很清楚,火藥在太平年月的成本皆在每斤二錢銀子以內,即便是進入崇禎朝以後各類物價皆上漲數倍至十數倍不等,但湖廣各地的火藥製作成本也鮮有超過每斤五錢銀子。
比方說零陵城火器局生產的火藥,去年年底時局內火藥司的倉庫被炸毀,但工匠們住得遠倒是沒受到傷害,雖說那時製作火藥的原材料價錢有不少上浮,但一斤火藥的成本最多也隻四錢銀子出頭。
待到今年正月,由於火器局火藥司工匠們加緊複工複產,而零陵縣及周邊的戰事又已近尾聲,一斤火藥的成本已跌至四錢以下。
而鄭罡賣給秦九的火藥居然要一兩六錢銀子每斤,這可是足足翻了四倍有餘啊!若是把如此昂貴的火藥用於火炮,那成本之高誰能承受?
正當眾人皆驚訝於鄭罡的售賣價格之時,卻見坐在上首的唐世勳發出了一聲冷哼。
鄭罡見唐世勳臉色不善,他忙不迭接著說道“公子,俺真的隻賣了一千六百三十五斤火藥給秦九,且這些火藥絕非烈性火藥,俺明日便可把賣出火藥所得的銀子全交給肅衛的於統領!”
唐世勳神色冷漠地睨了鄭罡一眼“回頭再跟你算賬!滾回椅子上去說話!”
俺又活過來咧!鄭罡如蒙大赦,他趕緊憨笑著起身給唐世勳施了一禮之後坐回椅子上。
於青青雖依舊麵若寒霜,心裡亦是暗自好笑,其實她早在陪唐世勳來此開會之前就已得到過授意,若鄭罡如實招供便放他一馬,反之,則直接帶去肅衛嚴加拷問讓他多吃些苦頭。
嶽老財等人則似笑非笑地看著鄭罡,他們已是從唐世勳那番話中聽出了彆樣的意味。
似乎公子對於鄭罡私售火藥之事也不太氣惱,公子跟於青青這麼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的更像是在敲打鄭罡,莫非,公子是想以這次等火藥來多開辟一條財路?
這幫人精更是暗自揣測,鄭罡不過是個老兵油子,怎會曉得配製火藥?那烈性火藥的配方究竟是誰告訴他的?
如若隻有鄭罡一人知曉此配方,世勳公子怎會放心讓他在外製作火藥?為何不把鄭罡放在唐家軍的軍營裡專門製作烈性火藥?
再換個角度來看,若這烈性火藥真是鄭罡的獨家配方則必然價抵萬金!哪個軍頭不得供著他?何需在世勳公子麵前如此低三下四甚至磕破了頭?而世勳公子就不怕弄巧成拙惹得鄭罡離心離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