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青龍營的將士抵達祁陽城以西三裡之外的山塘衝至落塘衝一線;
陷陣營的龐大田與山地營的盤輝率二千餘將士奪下了祁陽城以北的命門之地黃羆鎮;
另有陷陣營的黃爺和山地營的農昆率一千六百餘將士則繞過黃羆鎮,去往祁陽城之東邊官道節點下馬渡鎮一帶;
而唐世勳的帥帳則設立在山塘衝與落塘衝之間的一處小山崗之上。
由於那祁陽城的城牆委實太過堅固雄偉,即便唐世勳擁有最佳配比的火藥,但當時的烈性火藥數量太少,難以如黃陽堡那般去直接炸毀一座城門。
況且祁陽城的牆基足足有兩丈餘厚!且城外還有一圈護城河,那倪大虎又已知曉了唐家軍炸毀黃陽堡西門之事,因此祁陽城的城牆之下各處堆滿了篝火,再想派爆破手悄悄潛去炸毀某座城門已是幾無可能。
再者說,誰知道倪大虎會否以巨石堵住了某幾座城門?一旦爆破手所炸的恰好是堵了巨石的城門,那豈非毫無意義?因此當時唐世勳與麾下的眾將領皆一籌莫展。
而於青青是在三月十九的傍晚去拜見了唐世勳,她當時是帶著董振新近訓練的一隻信鴿而來,以便於黃陽堡跟唐世勳之間的聯絡,同時她還有諸多要事向唐世勳稟報。
誰曾想於青青在時隔數月之後再次看到的唐世勳,竟與當初在東安城內的他如同完全變了個人一般,他不僅麵容消瘦眼眶發黑,且眉宇間滿是焦慮之色。
出於對唐世勳的關心,於青青甚是貼心地安慰他,柳樹灣之戰才剛結束不久,如今又已三麵圍城,公子莫要太憂心,祁陽城遲早是你的囊中之物雲雲。
誰知唐世勳聽了於青青的勸慰之後卻神色冷漠地說道‘你如今乃是肅衛的統領,該衛的職責極為重要,我把肅衛交給你可不是讓你沒事跑來這說些無意義的安慰話!有事說事,沒事就回黃陽堡去!’
當時於青青的眸子裡就蘊滿了霧氣,這混蛋怎對她如此冷漠?他還是當初她在東安城內所認識的那個智珠在握、性情堅毅穩重而又不乏趣味的唐世勳嗎?
或許唐世勳當時也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太過嗆人,於是他起身去握住於青青的柔荑,拉著她坐在他的腿上。
這番舉動無疑讓於青青既羞澀又心頭泛甜,然而她期待的下一步並未出現,隻是聽到唐世勳在不斷地重複呢喃‘青青,時不我待啊……’
怎又是時不我待!於青青疑惑至極,她委實不明白唐世勳為何總會有這種時不我待的緊迫感?
畢竟,於青青又怎會知曉就在三月十九那日,遠在京城的崇禎帝已於煤山自縊,大明,完了!
這時,唐世勳開口說話了,於青青的思緒亦被拉回了當下。
隻聽唐世勳一臉疲憊地問道“鄭罡,當初你跟著鄧參將一路從郴州來到永州府時隻剩百餘人,你可清楚這百餘郴州兵是哪裡人?他們可都是郴州當地人?”
鄭罡本就一直在等著唐世勳問話,於是恭敬地答道“回公子的話,俺自然不清楚那幫老弟兄們具體是哪裡人,不過其中有七到八成是郴州人,其他的則有一些江西人,嗯,比方說鄧參將……”
他如數家珍地說道,他們郴州兵皆知曉參將鄧謙乃是江西南安府大庾縣人士,家中世代經商,不過鄧謙並非家中嫡子,且十歲時父母俱亡。
因主母虐待,十歲的鄧謙遂逃離大庾縣,一路輾轉西去進入了湖廣郴州的桂陽縣(今汝城),由於鄧謙當時年紀太小,於途中已被騙得身無分文淪為了小乞丐。
在桂陽縣有個廣安所,這廣安所也如大明的其他衛所一樣缺額嚴重,該所的千戶大人為了應付上峰稽查,在桂陽縣城及周邊招兵,這無非是連哄帶騙誆外鄉人或乞丐去充數罷了,而鄧謙那時亦被拐入廣安所做了軍戶。
好在鄧謙從小能寫會算,他在廣安所苦熬了十五年之後,因著千戶大人的賞識而成了其女婿並晉升為百戶,且鄧謙為了謀個更好的出身,在嶽父的運作下加入了郴州營兵。
鄧謙在郴州營又苦熬十幾年,由百總升為把總,把總升為千總,之後被外放為遊擊將軍獨立成軍,且於去年年初時,四十多歲的鄧謙終於榮升郴州參將。
結果鄧謙這個新任的郴州參將率部抵擋由衡州府耒陽縣南下入侵的獻賊,一仗就被打得潰不成軍,之後被獻賊黏在屁股後邊一路追殺。
正因為鄧謙在對陣獻賊時每仗皆敗,因此他到了東安縣的黑土嶺投奔陳副總兵之後,被參將包耿等人戲稱為‘常敗將軍’。
鄭罡說到這話鋒一轉,由於鄧謙乃是江西的南安府人,因此在他成為遊擊將軍之時就曾招募了不少江西人,其中有個叫尹大忠的還是鄧謙的老表,就算如今鄧謙麾下的嫡係隻剩百餘人,但鄭罡印象中就有尹大忠等十來個是江西人。
隨後鄭罡又說到他自己,他自然是土生土長的郴州人,家住郴州的興寧縣(今資興),但他母親乃是江西的南安府崇義縣人,若是南安府那邊沒有遭到獻賊的肆虐,想來他的三個親舅舅和那些表兄弟們應當還在崇義縣。
說到這,鄭罡便住口靜待唐世勳接下去的問話。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呐!唐世勳不禁暗自點頭,看來鄭罡隻從他這第一問就已猜到了不少事。
唐世勳輕輕地拍了拍於青青的柔荑示意她不必繼續按摩,隨即坐直了身子慢悠悠地問道“鄭罡,你可想去江西發展?”
於青青聞言不禁詫異地看向唐世勳,雖說這車廂內光線昏暗,但她隱約可見唐世勳的臉色甚是嚴肅,這可不像是在開玩笑。
但正因為如此,於青青更是感到費解,公子為何突然想把軍情五科派去江西?之前他不是已對江西的情報網做出安排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