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剛至,晚餐便已結束,魚樂閣的一層正堂內已是有好些個各部門的書吏在等候唐世勳。
唐世勳親自扶著瘸腿的周明裕走出小宴廳,劉誌寶則依舊在旁絮絮叨叨地請唐世勳給他撥幾箱烈性火藥。
於青青和魏落桐在後看得忍俊不已,也就是劉誌寶和於虎倆人才如此沒臉沒皮,換作其他各營的營將官哪敢如此對唐世勳軟磨硬泡?
唐世勳也是被磨得沒了脾氣,若劉誌寶是無理取鬨恐怕早被他給踹出了門去,但劉誌寶的理由卻又很是充分。
劉誌寶為何連攻打一些頗為堅固的營堡都不吝使用烈性火藥,這不正是因為他體恤麾下將士們?
而白虎左營的將士們在攻打耒陽城和永興城之時可沒少折損,因將士們皆曉得打仗必然會死人,他們不怕死!但死也要死得值當。
他們皆已清楚如今的攻堅戰該如何打,即以佯攻或強攻吸引敵軍之注意,並伺機以烈性火藥炸毀城門!隻要能打下城池,哪怕戰死也值!況且犧牲的弟兄們還能在英魂塔中得到祭祀與瞻仰,家眷還能得到豐厚的撫恤不是?
劉誌寶還指出,在野外對戰時他從未用過烈性火藥,這自然是按照唐世勳的指示,即為了讓將士們能有更多的實戰經驗,且他還在白虎左營的中軍部開始以熊無畏老先生的練兵之法進行練兵。
唐世勳聞言不禁白了他一眼“這還用得著你說?現如今哪個營頭不是儘量多在野戰中磨合戰陣?誰在野戰中胡亂用那金貴的火藥?又有哪個營頭未曾開始試行熊老先生的新練兵之法?”
說話間他們已是走到了閣樓的正堂,唐世勳環視了一圈堂內的書吏們,隻見這些都是楚軍後勤部、鎮撫部和楚軍商會的書吏。
唐世勳自然清楚這些人彙報的應當不是甚太過緊要之事,於是他吩咐魏落桐帶著秘書局的人在此處理公務。
隨後他又瞥了眼一臉憨笑的劉誌寶,他知道若不答應給這渾人幾箱烈性火藥怕是不會罷休,於是他低聲問道“青青,肅衛警備司還有多少存貨?”
就曉得你會把主意打到我的肅衛來!於青青一陣腹誹,麵上自是恭敬地答道“回稟公子,警備司還有不足三箱。”
唐世勳微微頷首“先調兩箱,嗯,調兩箱半給白虎左營,等下一批火藥從零陵城運過來,肅衛警備司優先補上。”
於青青恭聲應是,隨即招呼站在堂外的警備司長褚四娘帶劉誌寶去提貨。
唐世勳神色嚴肅地叮囑劉誌寶,他額外撥烈性火藥給白虎左營已是有失公允,若劉誌寶再揮霍以後再如何求他也沒用。
劉誌寶自是千恩萬謝地向唐世勳施禮告辭,隨即笑嗬嗬地跟著褚四娘離去。
但他轉過身之後立刻在心中暗罵,於青青你個小娘皮也學壞了啊?俺就不信你的肅衛警備司才三箱烈性火藥!哎!俺怎就沒個如花似玉的好妹妹咧?否則豈不是也能來伺候世勳公子?
唐世勳自然曉得於青青的警備司不止這麼些存貨,但他並未責怪她故意隱瞞,反倒很認可她的做法。
畢竟烈性火藥的產量有限,各營皆是均等配額,這是楚軍後勤部立的規矩,就算是唐世勳也不便讓後勤部單獨給白虎左營多撥幾箱烈性火藥,否則讓其他營頭的營將官們知曉豈非要說他唐世勳一碗水端不平?
而沒有在後勤部備案的隻有肅衛和軍情司,其中於青青的肅衛警備司至少儲備了十箱烈性火藥,因此唐世勳不把主意打到她身上還能指望誰?
唐世勳亦不再多想,他在於青青耳畔低語了一番,隨後扶著周明裕由正堂之旁的木樓梯走去了閣樓的第二層。
閣樓二層的書房內,唐世勳與周明裕坐在一張古拙厚重的四方桌前,雷東山則在書房的角落裡就坐,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直盯著初次見麵的周明裕。
隻要是唐世勳要與誰進行秘密會晤,雷東山皆會在旁保護,反正他也聽不懂漢話,且除了唐世勳就寢之外,平日裡他皆是寸步不離地跟著世勳。
而即便唐世勳已經歇息,雷東山依舊會守在門外靠著牆壁睡,且一旦有任何異動便會立刻警醒,親兵營的二百餘將士皆很佩服這瑤家小子的忠誠與韌勁。
唐世勳對此也很是無奈,他前幾日還特意讓山地左營的營將官盤輝來勸過雷東山,畢竟親兵營有二百餘人,大家皆是輪班製,雷東山大可不必每日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