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世勳仔細地聽盧葦說罷以後,不緊不慢地低聲道:“戴軼不僅是警備二司調查科長兼司內第一組長,還是肅衛駐白馬鎮辦事處的處長,而你則兼任副處長與他搭班子,你認為他是利欲熏心之輩?”
不待盧葦答話,唐世勳已是續道,拋開戴軼的品行如何不論,戴軼已經是警備二司僅次於司長石大勇的存在。
以後楚軍的地盤繼續擴張,戴軼極可能被大帥任命為警備三司或四司的司長,這等高位隻有大帥和肅衛統領能夠給他!試問,趙攸要以怎樣龐大的利益收買戴軼?
隨即唐世勳又以盧葦來舉例,若是肅衛樞密司也分按一司二司來分,馮姒便是樞密二司的司長,而她盧葦可不就是樞密二司當中僅次於馮姒的存在?
那麼,要多大的利益才有可能讓盧葦背叛楚軍和大帥?
“休要胡說八道!”盧葦神色不愉地反駁:“老娘豈會背叛大帥?況且忠豪是青龍右營的千總,如此大的代價誰敢亂來?我們夫婦倆皆誓死追隨大帥!”
“沒錯,就是代價!”唐世勳淡然一笑:“我不就舉個例子嘛,看把你急的,但你和項忠豪都曉得背叛的代價大到無法承受,如你一樣精明的戴軼豈會不知?”
“那可不一定。”盧葦低聲嘟囔:“知人知麵不知心,誰曉得戴軼會否被豬油蒙了心?”
唐世勳不禁白了她一眼,這小娘皮還真是嘴強,明明已知道了他的意思偏偏還要頂嘴。
他也不再跟盧葦糾結這一點,而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明問題,即鄭玉珠在五月初十的淩晨在黃婆家後門,窺見趙攸去黃婆家密會龍先生,當日下午玉珠就被戴軼抓去親自審問。
假設戴軼真的是與趙攸、龍先生一同策劃了廉橋鎮德勝客棧刺殺案,心狠手辣又精明的戴軼豈會留下鄭玉珠這個後患?
盧葦聞言不禁一愣:“這丫頭膽兒夠肥呀,她竟窺知這等秘事?”
隨即唐世勳又道出一點,即今日下午他和玉珠藏在藍寡婦家,戴軼的手下楊三搜查了自己的宅屋卻並未撬開藍寡婦家的門鎖。
盧葦聽罷蹙眉沉思了會兒後說道:“如此看來,戴軼很可能隻是包庇遮掩趙攸密會龍先生,但並未參與更深層的謀劃。”
說罷她不禁抱怨道:“你就不能一次把這些事都說出來?害得老娘瞎分析!”
唐世勳並未與她拌嘴,而是一臉陰沉地說道:“但這才是我最為費解的地方,若戴軼是策劃者之一,他確實有能力和人手去刺殺吳誌林和黑白無常等人,且還能軟禁甚至已殺掉了劉福和史安傑兩撥人,但若戴軼不是策劃者呢?”
盧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便隻有軍情四科劉誌貴了!”
唐世勳的眼皮子止不住地一陣亂跳,他故作鎮定地問道:“你可有試探過劉誌貴?”
盧葦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若非此刻談著正事,她定要吊足了他的胃口去。
隨即她螓首微搖:“劉誌貴沒太大問題,如今軍情四科的重心全在邵陽城,若非為了等待大帥前來視察白馬鎮,劉誌貴早就跑去前線了,而在此之前劉誌貴則親赴紫陽關密謀奪關,這邊的事務他皆交給劉福處理,不過。”
隻見盧葦蹙眉道:“軍情四科第二組長蕭元朗為何會出現在太芝廟鎮,劉誌貴給出的解釋是‘以防萬一’?這讓人甚是費解。”
以防萬一?唐世勳亦是不甚了了,但既然盧葦說劉誌貴沒太大的問題,這無疑讓他安心了許多,於是他又問:“劉誌貴對手下第一組長劉福的失蹤如何看?”
“看來,你是真相信劉誌貴呢?”盧葦的嘴角浮現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他說劉福和我們寶慶府樞密司第二組長史安傑去執行某項秘密任務,且他很明確地表示廉橋鎮德勝客棧刺殺案與劉福、史安傑無關!你不覺得這很可笑?”
唐世勳緊緊地攥著拳頭,心頭已是五味雜陳,他如何聽不出盧葦的言外之意?但他真不希望劉誌貴有大問題。
畢竟唐世勳隻是個凡人而已,自從他魂穿這個時代以來,他最為信任的除了最初陪伴在重傷的他身邊的周文茵、湘兒和立泰,以及他最早救下的蘇如誨和蘇妙妙倆兄妹以外,便是於家五兄妹和劉家三兄弟。
而在於家五兄妹和劉家三兄弟當中,唐世勳最看重的就是於威、於青青和劉誌貴三人,於青青自不必說,唐世勳能把肅衛交給她來掌管就足以證明對她的信任。
同樣的,於威以前隻是一個小小的捕快,是唐世勳力排眾議將於威提拔為西路代理大總管,這是唐世勳少有的幾次乾綱獨斷所做出的決定之一。
相比衡州知府秦正甫的長女秦薇兒擔任東路大總管,以及府同知許定江的長女許南瀟擔任北路大總管,西路大總管於威在執政上固然有許多不足之處,但唐世勳看到了於威的努力,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於威絕對是可塑之才!
而劉誌貴亦是唐世勳極為信賴的人,猶記得當初在小狼山寨培訓第一批十個情報人員,誌貴雖不如顏梓玉、薛正和嶽三水等人有天賦,但誌貴是那十人當中思慮最為四平八穩的一個,這一點連於威都不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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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唐世勳率細作潛入東安城之時,他給劉誌貴分配了一個新的任務,即去往全州的黃沙河關打探獻賊的攻關之戰。
誌貴晝伏夜出親至關牆之外查探情報,且以有限的情報知識繪製地形圖,後又潛入了全州城發展情報網。
雖然劉誌貴在全州城被顏梓玉、顏俊臣乃至於青青等人排擠壓製,但這並不影響唐世勳對劉誌貴的信任,因此才會在三月底第一次軍情司集體會議上任命劉誌貴為軍情四科的科長,並前往寶慶府開辟情報網。
唐世勳此次微服私訪前來寶慶府,委實不願看到於威或劉誌貴牽扯到某些觸及唐世勳底線的事,若是彆的人他大可嚴肅處理,可若是於威或劉誌貴,處理是必然,但他如何不感到痛心疾首?
因此當盧葦適才說劉誌貴告訴她,劉福和史安傑去執行某項秘密任務,且劉誌貴明確表示廉橋鎮德勝客棧刺殺案與這二人無關,盧葦問唐世勳不覺得可笑?
唐世勳自然明白盧葦的言外之意,劉誌貴若說他手下第一組長劉福去執行秘密任務還算說得通,但史安傑又不是他的手下,何況連史安傑的直屬上司馮姒以及同為司內組長的盧葦都不知情,難道史安傑已經脫離樞密司體係加入了軍情四科?這豈非太過荒謬?
再有,西路安保司長侯慶奎認為德勝客棧刺殺案與劉福、史安傑有關,且循著某些線索從廉橋鎮追查至太芝廟鎮。
為何劉誌貴向侯慶奎提及劉福和史安傑是另有任務,絕非刺殺案的幕後指使者?卻又在盧葦今日去找他之時把這個事告訴她?
正當唐世勳在思索這些問題之時,他突然瞥見兩道人影來到了偏殿,兩人左顧右盼似在找人?
偏殿雖未建好,但殿門處的高大屋簷下掛著兩盞氣死風燈,唐世勳趕緊拉著盧葦的手臂藏在鬆樹背後。
盧葦探出半個腦袋看向偏殿,透過昏暗的燈光她已大致看清了那兩人的模樣,她麵若寒霜地冷笑道“巧了,來的是軍情四科的人!厲害啊,老娘的手下在正殿那邊都未察覺他倆悄悄過來。”
不待唐世勳搭話,那倆個軍情四科的人站在偏殿門口以某種有節奏的‘吱吱’聲傳遞著某種信號,盧葦的臉色頓時變得甚是嚴肅,這倆人是以常規暗語在詢問‘盧夫人何在?’
盧葦不禁低聲罵道“!莫非老娘下午離開軍情四科本部以後就被這倆貨給跟蹤了?”
唐世勳亦是心頭一沉,他環視了鬆樹背後不遠處的漆黑廟牆,隨即低聲道“走吧,換個地方。”
盧葦螓首微點,此時情況不明,她不知軍情四科來了多少人,更不知這些人為何以暗語詢問她是否在此?於是她果斷地轉身走向廟牆。
唐世勳則背著鄭玉珠緊隨其後,躍出廟牆後,三人消失於三神廟外的漆黑巷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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