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楚軍六月間在東線取得的戰果,西線無疑顯得黯然失色。
從五月下旬楚軍奪得邵陽城以後,原隸屬西路聯軍的陷陣右大營、白虎右大營、山地右營和靖州營陸續離開了寶慶府,由青龍右大營全麵接管整個寶慶府的軍務。
同時,西路總管府則與重新成立的寶慶府衙進行政務交接,而後西路總管府更名為‘辰靖總管府’,即負責辰州府與直隸州靖州的行政事務。
許南瀟的爹許定江如願以償的坐上了寶慶知府的位子,府同知由衡陽知縣成大圻前去擔任,府通判由耒陽縣丞宋銓之前去擔任。
至於邵陽縣衙的知縣,原本大帥唐世勳屬意宋宜璟的弟弟宋宜琛,但許定江提出了異議,他強烈要求唐世勳的親兄長唐世邦戴罪立功暫時擔任邵陽知縣。
該提議不僅得到府同知成大圻和府通判宋銓之的一致讚同,青龍右大營的大統領馮丁亥與營內高級將領們、寶慶府民兵分盟的將領們、寶慶府學宮的士子們皆讚同新任知府許定江的提議。
他們之所以如此提議,實際上也是在暗示大帥唐世勳莫要對自己的親人做得太絕,否則恐怕會讓人感到心寒不是?
大帥唐世勳雖對此不置可否,但韓伊人、湯夢唯、魏落桐和於青青等賢內助們皆深以為然。
尤其是韓伊人撫著大肚子對唐世勳說,正所謂長兄如父,勳郎你忍心看著我倆的孩兒與你跟那些狐狸精們生的孩子們以後也兄弟鬩牆?
姑且不論大帥唐世勳是否聽進了諸多勸說,但既然眾人皆認為他不能對自家人太過‘殘忍’,那他自是捏著鼻子同意讓兄長唐世邦‘戴罪立功’暫理邵陽知縣的事務。
說回馮丁亥這邊,由於楚軍大帥唐世勳的最高指示之一為‘打下一地,治理一地’,因此馮丁亥的青龍右大營在整個六月裡隻在做兩件事,一是擴軍訓練,二是協助府衙穩定寶慶府境。
如今青龍右大營亦分為甲乙丙三個營頭,甲營由馮丁亥親領,乙營由原前部千總項忠豪升任統領,丙營由原左部千總、馮丁亥的表兄樊霸升任統領,三營將士共計一萬四千餘人。
即便馮丁亥有如此多的將士,但寶慶府以東為青龍左大營戍衛的衡州府,以西為白虎右大營攻伐的辰州府和靖州營所在的靖州,以北為北路聯軍各營的長沙府,馮丁亥可謂是‘無用武之地’。
唯一能去的方向隻有南部毗鄰的廣西,然而楚軍不僅在北線與左良玉打得火熱,東線又進襲江西省甚至占得了由贛入粵的鎖鑰之地梅關,馮丁亥自然不可能違背軍部定下的交好廣西軍政之戰略意圖而貿然進入廣西境內。
而馮丁亥的性子又極其執拗而不近人情,因此他與靖州營統領洪山海、白虎右大營大統領於虎之間的關係頗僵,即便於虎在六月間的辰州府攻略很是艱難,但於虎卻絕口不提‘求援’。
也正因為這個緣故,致使西線的辰州府戰事出現了本不該有的戰略失誤。
自從於虎率部在五月底由寶慶府峽口鎮(今洞口縣)進入辰州府南部的黔陽縣、在占據黔陽城並成立白虎右大營以後,他心心念念想要拿到大帥唐世勳承諾給白虎右大營將士的‘百年封地’麻陽縣。
為此,於虎選擇以最快的速度擴軍,在六月中旬,白虎右大營就已擴編為甲乙丙丁四個營頭,其中於虎直領的甲營為滿編的四千七百餘將士,乙丙丁三營則皆在四千人上下。
亦即是說在六月中旬之時,整個白虎右大營的總兵力將近一萬七千人!於虎的擴軍速度為楚軍各大營當中最快者,也是第一個兵額超過一萬五千人的大營頭,為此於虎曾得意地吹噓了好一陣子。
不過,於虎的義父洪山海、還有西路聯軍參謀部長歐陽慕瑜都曾提醒過於虎,正所謂欲速則不達,又有兵貴精不貴多之說,如此之快的擴軍速度恐會降低白虎右大營的整體實力。
又有在辰州府開辟情報網的軍情七科科長龍襄也曾善意地提醒於虎,原駐守於辰州府的獻賊主將池誠雖已率六千賊兵入川,但池誠麾下還有近兩千的賊兵不願入川而盤踞於辰州府,另有一萬好幾千人的地方豪族武裝不是?
再有,辰州府南部的黔陽縣與西部的麻陽縣之間還隔著個沅州(今芷江縣),在沅州城內外有三百餘獻賊餘孽與三千餘地方武裝。
而麻陽縣亦有兩千餘地方豪族武裝,且沅州與麻陽縣的明山山脈有大量的侗族山寨,那片區域連龍襄的手下也未曾仔細查探過。
其實洪山海、歐陽慕瑜和龍襄的提醒已經很明顯,即便於虎再是想奪得‘封地’麻陽縣也需要謀定而後動才是。
但於虎怎會在意沅州和麻陽縣的六千來賊兵?至於甚侗族山寨又算個鳥?他在六月中旬率麾下甲、乙、丙三營的一萬三千餘將士北上攻打沅州。
六月廿三,於虎的甲營奪得沅州城以南的曉坪鎮,乙營奪取沅州城以東的水陸津要岩橋鎮,而丙營則奪取了沅州城以西的土橋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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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州城遭白虎右大營三麵圍攻,但沅州城的三千餘賊兵不僅未開城投降,且當地豪門望族中的溫員外還使了一招‘禍水北引’之計。
在六月廿五的破曉前後,溫員外派族中子弟婦孺等一百餘人趕著馬車從沅州城北門而出,當時北郊的窯灣塘一帶已經被白虎右大營的丙營中兩千餘將士占據。
將士們見這百餘人皆神色驚慌且馬車上滿是財貨,自然以為他們是要逃跑,於是便欲將這百餘人全給抓入軍營。
誰曾想其中有三個溫家子弟皆騎著健馬,他們仨揮刀砍傷了幾個丙營士兵,隨即策馬向西邊方向狂奔而去。
丙營將領如何能忍?遂派出麾下僅有的百餘騎兵在後追殺。
不到半個時辰,天空漸亮,三個溫家子弟策馬奔至明山南麓的三道坑一帶,那兒已是侗族‘姚大王’的地盤,溫家子弟大聲地以侗語對警戒的侗族人說了幾句話,隨後策馬狂奔去姚大王的雲盤山寨。
在後緊追不舍的百餘丙營騎兵哪曉得甚‘姚大王’?眼見十來個侗族人提著武器大呼小叫地從道旁的林間衝出來,百餘騎兵二話不說揮刀便砍殺了數人,而有六個侗人則趕緊竄入林間沒了蹤影。
若是丙營的百餘騎兵能夠儘快撤離,或許就不會有於虎之後的戰略失誤,但他們卻直愣愣地沿著頗為平整的山道往姚大王的雲盤山寨而去。
結果在當日上午巳時,這百餘騎兵在雲盤山寨東南的芷溪坳一帶遭到近千侗族人圍攻,僅有不足十個騎兵得以逃出生天!
當日下午,丙營將領們在窯灣塘得知這等噩耗以後,驚怒交加之下點齊近千將士疾行去芷溪坳。
不得不說這又是一個重大的軍事失誤,當丙營的近千將士抵達芷溪坳一帶時已是黃昏,地形不熟的他們如何辨得清方向?
莫說是去找侗人,就是想撤回窯灣塘都難,無奈之下他們隻得在芷溪坳一帶紮營。
到了次日,即六月廿六的淩晨醜時前後,漫山遍野的侗族人在芷溪坳一帶圍攻丙營的近千將士!
這近千將士雖極為堅韌地守到了天亮,且他們以近五百人的死傷之代價足足殺傷了上千的侗人!這無疑讓雲盤山寨的侗族姚大王驚怒交加。
而當這些丙營的將士們於廿六的上午撤回窯灣塘之後,聞訊而來的於虎則同樣暴跳如雷。
死傷五百餘步卒和死亡上百騎兵啊!於虎如何不憤怒?而這,才隻是白虎右大營的戰略失誤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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