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哥兒、小根”,當看到歐陽軒的那一刻,廖泥鰍先是哽咽著,緊接著嚎啕大哭起來。歐陽軒上前一步,將他輕輕攬抱,又拍了拍其肩膀,哈哈大笑道:“縱橫大洋,唯我廖大將軍”。流求的拓荒艱辛歲月,加上海上的朔風和南洋的烈日,讓眼前的廖泥鰍更黑了,也蒼老了許多。一彆數年,眾人皆不勝唏噓。待情緒平穩了些,便都落了座。站在歐陽軒身旁的夏小根,便命人拿來汗巾讓義父淨了臉,隨即又拿來了茶水。要不是廖泥鰍,父母雙亡的夏大根和夏小根,在蒙軍肆虐崇慶府的那段日子裡,很難長大成人。
落座之後曾勇告訴廖泥鰍,因為流求警訊已經解除,所以總參謀部才讓艦隊改變了航線。流求主力艦隊的陣容龐大,動向很難完全保密,在交趾行動的消息也隨著商船四處傳播。升龍戰役結束之後,廖泥鰍率軍前往南洋,這讓有心人感到了可趁之機。在他們看來主力艦隊一走,第一、二艦隊又分彆駐紮在濟州島和星島,可趁機一舉奪占流求島。現在的流求島,可不是之前的蠻荒島,而是富得流油的膏肥之地。
要說之前蒲壽庚也是這個想法,最終卻是一敗塗地,甚至因此丟失了對海外貿易的壟斷權。隻不過在巨大的誘惑麵前,總是有人會被利益衝昏頭腦。何況此次決定攻打流求的不是彆人,而是大宋皇帝趙禥。這個低能兒可不認為自己是鋌而走險,而是認為自己英明神武。在他看來,隻要朝廷的大軍一到,流求便會畏於天威不戰而降,成就自己開疆拓土的一番美名。
鼓噪慫恿趙禥兵發流求的主要有三類人。第一類人是與霹靂軍素有仇隙之人。霹靂軍公正公平的行事風格,雖然獲得了百姓的擁護,卻也得罪了不少官員和地方豪強。霹靂軍倡導均貧富和耕者有其田,將土豪劣紳的不義之財重新分配,而這些土豪劣紳與朝中官員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霹靂軍將蒙軍驅逐出巴蜀大地之後,不少逃跑的地主又跑了回來,這些“還鄉團”氣勢洶洶,拿出地契要求歸還,自然遭到嚴辭拒絕。
眼下巴蜀人口稀少,土地十分富足。州縣官員便按霹靂軍的土地政策,承諾重新分配給其土地。那知道“還鄉團”根本不同意,他們隻要地契記錄的土地,而不要荒地,這遭到了斷然拒絕。事實上,地契上的土地遭兵災之禍早已荒蕪,好不容易才重開墾為良田。蒙軍入侵時,“還鄉團”不思抵抗隻顧逃命,現在想回來摘桃子,霹靂軍那裡肯答應?這使得“還鄉團”對霹靂軍恨之入骨,也得罪了他們在臨安朝中的靠山。
對霹靂軍咬牙切齒的還有臨安的世家大族。要說他們並無血仇,也無直接利益衝突,怎麼就無緣無故恨其霹靂軍來了呢?原因則是霹靂軍讓阻了他們升官發財之路。宋自立國以來,一直是皇帝與士大夫共天下。在這種權力模式下,世家大族占據了當官的極大優勢,而當官便意味著發財和家族的興盛。為了巴蜀州縣的官位,他們花了大筆銀子運作,卻無法染指。白花花的銀子打了水漂,這讓他們心如刀絞。夔州路被霹靂軍控製之後,許多官員因考核不合格而被罷免,這些人也多是他們的子弟,這讓他們如何能不恨霹靂軍和歐陽軒?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最恨霹靂軍的當數蒲壽庚等海商和泉州的趙氏皇族。他們原本憑著壟斷貿易賺得盆滿缽滿,誰知流求橫空出世,讓他們不能再躺著賺錢。霹靂軍在南洋占穩腳跟之後,憑著以星島為中心的據點和一係列商業網絡,更是擠壓了他們的利潤空間,手下的船隊和水手規模也縮水了不少。蒲壽庚等大海商還好,畢竟還有些商業頭腦也能吃苦耐勞,雖然收入少了許多,倒也能勉強維持。泉州的趙氏皇族就是一群寄生蟲,本就是吃壟斷的紅利,在公平市場根本就賺不了錢。沒有了壟斷收入,他們的家財便一日日敗光,再也無法過著窮奢極欲的生活。
第二類人便是朝廷之中的文武官員。自古以來,青史留名是每個文臣武將的夢想,而開疆拓土最容易名載史冊。隻是宋自立國以來便是武德不彰。先是屢敗於遼,再屢敗於金和西夏,甚至連國都開封被攻破,欽宗和徽宗兩帝和皇族被俘,不得不偏安江南。蒙軍崛起之後,宋軍更是被打得滿地找牙。憑借戰五渣的實力,能擋住蒙軍進攻就是燒高香了,更遑論收複中原故土。開疆拓土,怕是癡人說夢吧?
流求被開發之後,原來的蠻荒之地又重新引起了朝中文武官員的興趣。“蒼蠅再小也是肉”,隻要拿下這個大島,便可以功載千秋,如何要不得?打不過蒙古人,還收拾不了小小的流求島?在這些文武官員看來,大宋水軍可是天下無敵。流求水軍雖然厲害,但不過是憑借火炮這種奇淫技巧而已。隻要沿海製置司水軍一出動,流求那些烏合之叢還不得乖乖投降。趙禥是低能兒,但他自己卻不這樣認為。在一眾文臣武將和宗室的攛掇下,他心中也是豪情萬狀,也想做個千古一帝,心想將來泰山封禪也並非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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