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幽暗如墨的岩層深處,一道金色流光劃破沉寂,疾馳而行。
那光芒宛如活物,在嶙峋石壁間穿梭騰挪,帶著幾分倉皇與決絕。
所過之處,土石翻湧,大地震顫,裂縫如蛛網蔓延,碎石簌簌墜落,煙塵升騰,卻始終無法遮掩它的軌跡。
而在蒼穹之上,莫問天負手立於虛空,眸光冷峻如寒星,俯瞰著地底那一閃而過的金芒,唇角微揚:“哼,欺我丹樓,辱我徒兒,縱有遁地之能,也插翅難逃,你跑不了。”
身旁數位強者淩空而立,氣息如淵似海,目光森然。
他們皆是來自各大家族的強者,此番圍獵,隻為了丹樓的一道追擊令——而目標,正是地下極速逃遁的那一抹流光。
地脈深處,金翅蟻在岩層中飛速穿行,土石如浪花般向兩側分開。
龍慕與白骨老者並肩立於巨蟲背上,氣氛凝重得幾乎滴出水來。
風聲呼嘯,吹動龍慕黑袍獵獵作響。
他麵色平靜,眼神卻深不見底。
白骨老者佝僂著身子,枯手緊握法杖,眼窩中兩點幽火跳動不定,心中早已翻江倒海。
“前輩,你先盯著,我去一趟。”
話音未落,龍慕身形驟然一晃,仿佛幻影破碎,下一瞬竟徹底從空間中消失,連一絲氣息都未曾留下。
白骨老者渾身一震,猛地轉頭:“人呢?!”
神識瞬間掃蕩四方,方圓千裡之內,山川河流、草木精魂儘在感知之中,可偏偏尋不到龍慕半點蹤跡!
他聲音都變了調:“小家夥!他去哪兒了?你知道嗎?”
“哎呀,主人的事,我怎麼知道嘛~”
金翅蟻甩了甩腦袋,語氣輕佻回答道!
“你說什麼?”
白骨老者差點跳起來,“這小子……該不會是扔下我們自己跑了?!忘恩負義的東西!等我脫身,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罵得唾沫橫飛,滿臉漲紅,仿佛已被背叛千百回。
就在此刻,一道淡淡的聲音自虛空中響起,帶著幾分戲謔:“前輩,至於嗎?我就離開了一會兒,有必要發這麼大的火?”
話音落下,龍慕的身影憑空浮現,依舊站在原地,仿佛從未離去。
白骨老者嚇得一個趔趄,差點從蟻背上滾下去:“臭小子!你剛才到底去哪了?我用神識查遍方圓千裡裡,連根頭發都沒找到!”
龍慕不答,隻輕輕拂了拂衣袖,目光投向遠方天際那幾道若隱若現的身影,低聲道:“外麵情況如何?”
剛才龍慕離開,隻不過是去了體內空間一趟,就在不久前,四平山上慕容芊芊靜臥閨房,眉目清秀卻蒼白無血色,呼吸微弱如遊絲。
火蓮聖母盤坐床前,掌心托著一朵赤紅蓮花,絲絲赤霞自花瓣溢出,緩緩注入少女體內,維係她瀕臨潰散的神魂。
忽然,火蓮聖母眉頭一蹙,似有所感。
下一瞬,一道青光破窗而入,化作一隻晶瑩玉瓶,穩穩落入她手中。
“前輩,這是青靈丹,先給她服下吧。”
一道溫和而縹緲的聲音在屋內回蕩,隨即消散無形。
火蓮聖母低頭看著玉瓶,指尖輕撫瓶身,感受到其中流轉的純淨藥力,輕歎一聲:“這孩子……總是這般神出鬼沒。”
她打開瓶塞,倒出一枚碧綠丹丸,小心翼翼喂入慕容芊芊口中。
刹那間,溫潤生機自經脈擴散,原本灰敗的臉色漸漸泛起血色,氣息也趨於平穩。
地下百丈處,金翅蟻仍在疾馳。
白骨老者瞪著龍慕,仍是一臉狐疑:“你到底去哪兒了?忽悠我啊!”
龍慕淡然一笑,望向頭頂厚重地殼,聲音低沉:“一點小事,不必驚慌!”
說得輕描淡寫,仿佛隻是做了件尋常小事。
“艸,小事,咱們現在正在被圍殺,你卻說是小事,你……!”
白骨老者聞言,差一點就瘋了
風聲再度呼嘯,前方已可見地表裂口,光明隱約透入。
龍慕眉頭緊蹙,他知道,這樣逃下去不是辦法,必須要想辦法擺脫上方圍殺他的人。
龍慕眉頭緊鎖,眉宇間仿佛壓著千鈞重石,呼吸都變得凝滯。
他知道,這次想要脫身,難如登天——而這一切的根源,皆源於納蘭嫣然所賜。
四周空氣如同被無形之力擠壓成鐵壁銅牆,將他牢牢困在絕境中央。
神識如蛛網般鋪展而出,卻隻探得層層疊疊的殺機封鎖,宛如毒蛇盤踞,隻等他稍有異動,便會雷霆撲殺。
大腦飛速運轉,一個又一個脫身之策在心頭閃現,又被無情否決。
潛行?已鎖定;分身誘敵?對方早已布下靈識監察大陣;借力突圍?四麵皆是的大能坐鎮,連風都逃不出三丈。
良久,龍慕終於閉上了眼。
那一瞬,他的身影仿佛與大地融為一體,沉默得像一座即將崩塌的古嶽。
可在這死寂之下,卻是驚濤駭浪般的決意在翻湧——不能再等了。
時間拖得越久,包圍圈就會如絞索般越收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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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包圍圈越來越小,到那時,他便是甕中之鱉,任人宰割。
“小金子……”
他在識海中低語,聲音輕得如同夜風吹過枯葉,“三息之後,動靜越大越好,掩護我。”
“主人?”
金翅蟻稚嫩的聲音帶著幾分懵懂和不安,在他識海深處響起,“你要做什麼?現在衝出去太危險了。”
“再不走,咱們就真的走不了了。”
龍慕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像是從深淵底部傳來,“這局棋,他們以為吃定我了。可我龍慕……從來不是任人擺布的棋子。”
話音未落,他的神識已然如狂潮席卷而出,穿透層層岩土,直抵地表之上。
刹那間,百裡之內山川走勢、草木微動、風起雲湧,儘數映照於心。
下一瞬,他眼中精光暴漲!
前方三百裡外有一座城池,二百裡處,有一個大約三百人的隊伍。
“就是現在!”
他猛然喝道,“小金子,動手!”
“明白,主人!”
金翅蟻清脆應聲,語氣陡然一變,竟透出幾分桀驁與興奮。
隻見它那原本芝麻大小的身軀驟然膨脹,甲殼泛起金屬般的金芒,節肢暴漲如龍爪撕天。
不過眨眼之間,已化作數十丈巨獸,六足踏地時轟然作響,整片山脈都在顫抖。
“小家夥,你瘋了嗎?快停下!”
背上的白骨老者嚇了一大跳,拄著拐杖連連後退,“你這是在找死啊!”
可他的話音還未落下,一道身影已如鬼魅般掠空而去——正是龍慕!衣袂翻飛間不留痕跡,連一絲氣息都沒泄露,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我艸!又來?臭小子你能不能打個招呼在跑啊,帶上臥啊!”
白骨老者氣得跳腳,怒吼回蕩山穀。
“吵死啦!”
金翅蟻回頭噴出一口熾熱氣流,險些將老頭掀翻,“主人辦事,你少囉嗦!”
霎時間,大地開始呻吟。
裂縫自金翅蟻上方蔓延開來,宛如沉睡的巨龍睜開了眼睛。
泥土翻卷如浪,山石崩裂似紙,整片山林都在它的挖掘下劇烈震顫,仿佛天地本身也因這場突襲而憤怒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