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擔心他,又跑去找葉晨鳴。
所以他隻好每天都在母親的視線裡晃來晃去,陪著她打針,陪著她吃藥,陪著她做痛苦到無法忍受的化療,幫她梳理越來越少的枯發,陪她聊著自己小時候的事,既轉移母親的注意力,也拚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卻沒想到葉晨鳴會通過陶修找他,這一趟免不了,如果他不去看看,鬼知道葉晨鳴會把自己的身體折騰成什麼鬼樣子。
丁樂回到母親的病床前,握著她的手輕聲道“媽,您吃飽了嗎?”
張佩瑤虛弱地靠在醫院的雪白枕頭上,一個小時前,她才經曆完痛苦不堪的化療,勉強吃了一點東西,她蒼白著臉輕輕點頭,又關心地問道“你呢?你吃飯了嗎?”
丁樂含糊地點頭。
張佩瑤一看就知道兒子在忽悠自己,歎氣道“你從小就有挑食的壞毛病,那些盒飯我看你也吃不下幾口,咳咳……你自己回家做飯吃去吧。”
丁樂低下頭,“好,從明天開始,我回家做飯,然後打包過來我們一起吃。”
“好好好。”張佩瑤抬起枯瘦的手,輕輕撫摸著丁樂的頭發,“兒子,你瘦了,你放心,媽沒事兒了,彆再請假照顧我,回去上班吧。”
丁樂猛地搖頭,“不行,我要陪著您才能放心……但是媽,公司現在有點兒急事,我要回去一趟,下午不要等我吃飯了,我打電話讓爸出去給您買點兒好吃的,也許我會很晚才回,有事給我打電話,彆擔心。”
“好。”張佩瑤輕拍著丁樂的手,突然瞥見丁樂的手上戴著一枚戒指。
以前丁樂回家吃飯的時候,總會記得暫時把戒指拿下來藏好,最近倒是把這事兒忘了。
得到母親的同意,丁樂收回手,焦急地離開了醫院。
張佩瑤看著丁樂消瘦的身影,不禁有些心疼,她還記得上一次見到丁樂的時候,他的精神那麼好,葉晨鳴應該對他不錯,隻可惜,為什麼是個男人呢?
“丁樂啊,媽不是反對你們,媽是不願看你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我陪不了你太久了,你和他在一起,要我怎麼放心得下……”
空蕩蕩的病房裡,隻剩下張佩瑤輕輕的歎息聲以及冰冷的儀器富有節奏的“嘀嘀”聲。
丁樂離開醫院後本想馬上去找葉晨鳴,可胃卻難受地叫囂了起來。
他挑食,隻喜歡吃自己和葉晨鳴做的東西,就連在外麵吃飯也隻有幾個地方的飯菜合他口味,醫院附近的盒飯賣得又貴又不好吃,隻是圖方便,怕出去買飯離開太久母親擔心,便將就吃了幾天,但幾天吃下的飯菜還沒有以往一天的飯量多。
如果現在過去見葉晨鳴,萬一胃病發作,肯定又會令他擔心,思前想後,丁樂隻好先去解決自己吃飯的問題。
開著車沿路尋找飯店,終於想起一道想吃的菜——肉醬茄子飯,便直奔了目的地。
香噴噴的飯菜上了桌後,丁樂立即大快朵頤起來,想著等會兒便能見到葉晨鳴,心情好了不少,胃口自然也好了不少。
吃飽喝足後丁樂終於感覺自己的胃舒服了,這才開車到了公安局。
停好車上了五樓後,丁樂在葉晨鳴的辦公室門口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陶修?”
“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葉晨鳴看起來心情很不好。”陶修關心地問道。
丁樂垂下頭,“你還記得我媽媽的病嗎?”
“之前的手術很成功,現在應該恢複得不錯吧?”
丁樂搖頭,“不,癌細胞轉移了,現在在住院治療,而且,我爸媽知道了我跟他在一起的事,所以……”
陶修捂著嘴後退了一步,“他們要你離開葉晨鳴嗎?”
丁樂沒有說話,但陶修已經猜到了全部,這些正是他自己經曆過的,雖然他已經忘記自己具體經曆了什麼,但是他母親和弟弟說過的那些話,鄰居們鄙視他的那些眼神,他沒有忘。
手腕上的疤痕怎麼來的,他也沒有忘。
如果那場車禍可以真正掠奪去他所有的記憶,恐怕對於陶修而言,才是一個真正好的開始,很可惜,他隻是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而已。
陶修張了張口,乾澀無比地道“找到這麼個真心對你的人不容易,不要輕易放棄,也許你爸媽有一天會理解的。”
這麼無力的安慰,連陶修自己都不信,他的家人已經因為他是個同性戀和他劃清了界限,哪怕丁樂的父母再愛丁樂,可隻要他們想讓丁樂離開葉晨鳴,丁樂又怎麼能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