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老男人!
自己的地盤容不下自己,陶修隻能到彆人的地盤上去。
隔壁的小鎮叫做大良鎮,小時候周航予經常騎著自行車搭著陶修去玩,所以陶修還記得一些路,最重要的是記得有一間回收手機的店鋪,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因為是小鎮上唯一的一間手機店,所以生意一直很好。
陶修找到那間店,把自己身上唯一稍微值錢的手機賣掉了,手機隻要用過就會立馬貶值,更何況陶修用的也不是什麼牌子機,隻是一些雜牌的,所以最後隻賣了幾十塊錢。
陶修點了點頭,拿著錢去買了一碗牛腩粉吃。
“修,我找到了一家很好吃的牛腩粉店,就在隔壁的大良鎮,我今晚帶你去吃夜宵。”
陶修抬頭,仿佛看見周航予坐在自己的對麵,正笑嗬嗬地看著自己。
陶修又多點了一份牛腩粉,推到自己的對麵,拆了一雙一次性筷子擺放在瓷碗上,如果周航予也一起到大良鎮來,一定會嚷嚷著“來一碗牛腩粉”。
其實陶修並沒有什麼胃口,他隻是單純地不想餓死。
將自己眼前的牛腩粉消滅乾淨後,陶修怔怔地看著擺放在自己對麵的牛腩粉,冷風中升起嫋嫋的白煙,粉隨著時間越發越多,陶修將那碗粉拉到了自己的麵前,低著頭無聲地繼續吃。
填飽了肚子後,陶修便在大良鎮的公園裡睜眼等到了天亮,等到所有的店鋪都開門了後,陶修漫無目的地到處亂逛,最後進了一間花店。
看了很久,陶修終於買下了木棉花樹的種子,聽店員介紹完種植的方法後,陶修給了錢,離開了大良鎮。
回到了大榕樹下,陶修挖了一個坑,將周航予的項鏈深埋在土裡,將木棉花樹的種子按照店員所說的步驟種了下去,就種在距離大榕樹不到五米的地方。
他無法去參加周航予的葬禮,這棵木棉花樹是陶修想為周航予做的最後一件事,也讓他自己留個念想,以後再回來的時候看到長大的木棉花樹,看到環繞在枝頭的點點紅色木棉花,他會想起自己曾經那麼深那麼深地愛過、失去過。
沿路返回的時候聽到鄰居們討論周航予的葬禮,陶修知道周航予今天應該被送去殯儀館火化了,沒有人會叫他去,如果他去,場麵一定也會難看至極,他也不會去,親眼目睹周航予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對於他來說會是一種怎樣的煎熬,他不敢想。
陶修離開了老家巷子,第二次離開,沒有人送,也沒有人管。
沒有母親擔心的眼神、弟弟不舍的目光、也沒有周航予眷戀的擁抱。
什麼都沒有。
他甚至連坐車的錢都不夠,隻得選擇打的士,到目的地再想辦法給錢。
進了l市市區後,陶修隻好報了丁樂家的地址,那時候丁樂的父母出國旅遊了還沒回來,隻有丁樂一個人在家。
陶修見到丁樂後,讓丁樂先幫自己給了車錢,然後朝他勉強一笑,“我會還你的,謝謝。”
“你怎麼了?怎麼這麼憔悴?”丁樂一把扶住陶修差點兒傾倒的身體。
這是半年多來,第一個人關心地問他,怎麼了。
然而,他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丁樂看著陶修難看的臉色,以及滿身的傷痕,也不再多問,“先去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一覺,什麼也彆想,我家裡有多餘的睡衣,浴室在那邊。”
“謝……”
“少廢話!”丁樂將睡衣塞在陶修的懷裡,將他推進了自家的浴室。
接下來的幾天,陶修暫時住在丁樂家裡,隻是夜夜做噩夢,精神狀態也越來越差,如果丁樂不在家,陶修就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自言自語,周航予的離開令他的身心都遭受到很大的打擊。
曾經的堅強仿佛被一劍刺穿,裡麵包裹著的懦弱顯現了出來。
陶修的狀態令丁樂很擔心,一周後,陶修提出要離開,丁樂怎麼也不敢放他走,因為丁樂隱約覺得,陶修一定經曆了什麼挫折!
如果不是很嚴重的話,以陶修的性格,不至於如此悲觀。
可不管丁樂怎麼追問,陶修也不願意多說一個字,丁樂徹底沒轍,隻好答應讓他離開,但是要陶修答應他必須回到學校去住。
“我不讀書了。”陶修搖頭。
“不行。”丁樂板著臉。
“讀不下去了。”
“必須讀,你現在這個樣子,你不讀書,你能去乾什麼?”丁樂氣惱地道。
“沒有人希望我好,他們都希望我就這麼死了……”陶修眼神空洞地看著旁邊的沙發。
這日子一天一天的,太難熬了,周航予就是他的心結,他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自己原諒自己,活著,仿佛是在折磨自己。
可他又不能就這麼死。